没有令人作呕的铁锈味,也没有叫人胃里翻江倒海的尸体。
看到的是山河湖泊,闻到的是树木清香。
他好多年没有看到这么干净的画面。
身体好像一下子轻了很多。
他试着走了两步。
面前站了一个人。
瘦削,单薄,一只脚是跛的。
他走近,少年便转过了身,和他面对面,脸上长长的疤痕,使他本就尖小的脸,看上去又瘦削了几分。
这是他。
十八岁的他。
“我做错了吗?”少年看着他。
他不说话。
少年脸孔突然扭曲,抱着头嘶吼。
错了吗?
他问自己。
他选择性遗忘这些记忆,是不愿意面对伤痛,还是不愿意面对杀了家人的自己?
“你说啊,我做错了吗?”
十八岁的他还在问如今的他。
“没做错。”他开口,声音前所未有的平静。
“没做错?可你从没接受过十八岁的我,你觉得我是个怪物。”
“不,你才是怪物,我们是一体的,你不愿意接受的,就是自己是个怪物,是个杀了全家人的怪物。”
十八岁的他哈哈大笑。
笑声无比凄厉,充满了嘲讽与讥诮。
然后,少年蹲在了地上,抱着肩膀啜泣。
自小受尽折磨的躯体,看上去像一个干瘦的蜈蚣。
“我现在,接受了。”典狱长弯下身子,布满老茧的手,放在少年头上。
虽然很轻易地就穿过了,却跨越了时空,和谐无比。
少年抬起头。
“我们都不是怪物,我们只是在仇恨中举起了屠刀,如果再来一次,我想我还是会这样做,但是,我不会为难自己这么多年。”
典狱长语气飘飘忽忽的。
两个人影逐渐重叠在了一起。
典狱长的眼神,从未如此清朗过。
这一次,他选择与自己和解,拥抱从前遍体鳞伤的自己。
画面渐渐消失,他好像回到了现实中。
却感觉到,哪里不太对劲。
他的眼睛怎么被蒙住了?
难不成幻觉还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