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杨烟应着接过,装入怀里。
韩泠连忙确认:“那说好了啊,我京中还有事情要处理。我尽快忙完,到时也来过年,然后接你进宫。”
他噼里啪啦说得很快,生怕杨烟细细听,又怕她不听,只想叫她囫囵听完尽快点头答应。
杨烟犹疑下,却直截了当问:“我为什么要进宫?”
“我……”韩泠哽住,也明白她什么都知道了,半晌低低哀求,“阿嫣……可以吗?”
杨烟定定望着他,眼神变得有些叫人捉摸不透。
然后语气温和却坚定地说:“我不愿意。”
骤然的惊慌攫住他的心,韩泠再顾不得其他,强硬将她扣入怀里,唇贴着她耳际摩挲:“阿嫣,求求你……”
“你不想去宫里,那我把王府留给你,你就在外头,想怎么过怎么过……”
“我每个月就见你一回,不,你想见我了我才过来……”
他倒吸一口气,眼泪垂落下来:“只求你,求你别不要我。”
杨烟一直没动,任他抱着,任他发疯,等他渐渐平静下来,慢慢推开了他。
“韩泠,咱们也已经回不去了。”她道。
韩泠只觉自己被推进一间盛满苦涩寂寞的废弃屋子,迎面只有狂风裹着雪片吹刮。
——
的确起风了。
杨烟退回到已清扫干净的石凳上坐下,接住一朵带着雪飞旋着下落的梅花,小心翼翼捧在手里。
“殿下,你有天下最尊贵的父亲,有亦师亦父教导你的舅舅,有能忠心耿耿以命护你的下属,有一群助你支撑你的朝臣,现在又有了至高的权力,也有纵横捭阖的志向——你终于什么都有了,可以放手去追逐光荣与梦想,叫咱们的国家兴盛繁荣。”
“可人人只看到你走到顶峰,我却知你是如何一步步艰难走来。”
“父亲钳制你,你有委屈有怨气却还要舍命争取他的垂怜;舅舅为国已呕心沥血,却无辜遭人陷害;下属、军中袍泽以命系你,你不敢也不能辜负;朝臣替你筹谋争取却也需要权势钱财回报。”
“权力也是束缚,常常和志向相左……殿下,你舍弃了那么多,选择了最难的一条路。以后,你是掌控国家的君主,是高高在上的象征,唯独不会再是你自己,不再是那个最喜欢草原,能与我并肩同行的小王爷了。”
她什么都知道,他的抱负,他的委屈,他的不甘,他的无可奈何。
韩泠突然提高了声音,嘲讽般质问:“所以呢,你知我以后将日日悬于刀尖,却要将我唯一的快乐也带走?”
“阿嫣,你变心了对不对?还是从始至终,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我?”
“不是的,殿下。我——”杨烟突然低下头,不再看他,只将手一覆,梅花从手心落下,轻飘飘落到雪里,在如银锻般的雪地中红得刺眼。
再抬起头来,眼睛似被雪洗过般晶亮晶亮,但面颊上却飞着一抹红晕,显得整个人格外晶莹剔透,话语里含着孤注一掷的勇气。
“我爱你,一直都是。”她说。
韩泠的呼吸彻底滞住,整个人似立即从泥潭浮上云层,目眩神迷起来。
“但我不敢,不能,不想叫我的心一直飞向你,殿下现在已是天下人的殿下,我不能据为己有。”
他又倏然摔落到地上,粉身且碎了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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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泠走过去一把捉住她的手腕:“我不当什么监国了,咱们像那白鹤一般,去山川湖海遨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