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艮,那个。”她偃旗息鼓,指了指树顶。
刘子恨跃上去,将那东西摘下来。
经年累月,也许一直藏在枝丫间,墨迹竟未褪色。
是数年前和韩泠在倥偬山脚下游玩时放飞的绢布风筝。
那只“双头并翼,展翅同飞”的双头鹰,他们一同高高放飞后,割断了线,风筝飘远……
不知怎样的机缘,“纸鸢寄锦书”,寄给的,竟是六年后的自己。
她抚摸着陈旧朱砂红字,想起那人执着她的手,写了“佳偶天成”四个字,然后手移向右侧,一字一字抚过另外四个字——“早生贵子”。
“真是,干嘛呀……”她嘴巴一瘪,又哭了起来。
仿佛感应到多年前他们对彼此的祝福,肚子突然就开始紧缩疼痛了。
“要生了吗?”
她疼得紧也哭得紧,给刘子恨吓得立刻夺过风筝丢掉,拦腰抱起妻子,向山下奔去。
穿行在风中,杨烟勾住他的脖子,边疼边说:“这是纸鸢送来的礼物,孩子就叫阿鸢吧。”
“好。”刘子恨道。
“叫杨鸢。”她又说。
“不行!你不姓杨,我也不姓杨。叫刘鸢吧,慕容鸢也成。”
“就行!”
“不行!”
“就行!”
……
许是从出生那日就没商量妥,不少年以后,阿鸢还只是阿鸢,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姓什么,叫什么。
阿鸢发现,她母亲做什么都条条理理、明明白白,只有在叫名字上总是随心所欲、乱七八糟。
·
「传闻」
光启三年新年时。
又是一年科考会试大年,尽管刚下过一场雪,虞都城却比以往更加热闹。
状元巷凤翔客栈早就座无虚席,天南海北的举子们兴致勃勃来听已成小厮头头的半斤说书。
半斤捧茶碗呷口水,先说光启帝登基两年多来,仁德抚世勤政爱民,广纳人才尽揽人心,君臣协力文武并举,减轻赋税广推商贸,无论边关内地,皆是百姓殷富、兵强马壮。
谁不想在明主盛世一展才猷?
这一科大举,端的是人才济济。
客栈前厅角落里,穿长衫戴皮帽,乔装成小商人的内侍朱卫,边听边拿储墨毛笔在小本子上记上一笔又一笔。
凭着机灵嘴巧的长处,他成了帝王的眼睛。
日日穿行在民间市井瓦舍酒楼,记些听来的故事传闻、百姓牢骚,认识些奇能异士,回宫再绘声绘色讲给韩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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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是韩泠便知哪里起了骚乱,哪里生了疫病,哪里闹了灾荒,哪里有了冤情,比鼓院的登闻鼓要灵通。
朱策又记满一本册子,满意地骑马踏雪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