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获的脸色缓和下来,他本就是个直肠子,听赵云这么说,心里的火气也消了大半,顺着台阶就下,瓮声瓮气地说道:“托赵将军和陛下的福!我孟获听闻刘璋这小子不识天数,竟敢抗拒天兵,便立刻点了十万兵马,日夜兼程地赶来,就是想助将军一臂之力,为天子平定益州!谁曾想……唉,谁曾想将军用兵如神,我们这紧赶慢赶,连口热乎气都没喘匀,仗就打完了!”
孟获说得一脸懊恼,仿佛错过了天大的好事。
“助什么力?我看是来抢功的吧?”张绣在一旁小声嘀咕,那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周围几个人听见,“结果功没抢着,连口汤都没喝上,白跑一趟。”
孟获的嘴角抽了抽,拳头又捏紧了。
赵云仿佛没听见张绣的碎碎念,他看着孟获,眼神里带着几分郑重:“大王错了。”
孟获一愣。
只听赵云继续说道:“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为之。此战能不费一兵一卒,保全益州百万生灵,乃是上上大吉。大王虽未临阵,但这份忠心,这份为国奔走的辛劳,云,会一字不差地写进奏章,上报天子。陛下赏罚分明,天下人也都会知道,南蛮孟获,是我大汉的忠勇之臣!”
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
孟获怔住了,他原本只是想来立功,好在朝廷面前挣个脸面,却没想到赵云直接将他的行为拔高到了“忠勇”的层次。这比任何战功都让他觉得脸上有光!
“多谢将军!多谢将军!”孟获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那张黑脸涨得通红,连连抱拳,几乎要给赵云鞠躬。他身后的沙摩柯、兀突骨等人,也是面露狂喜,咧着大嘴,笑得像得了什么天大的赏赐。
看着这皆大欢喜的场面,张绣彻底绷不住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那擦得锃光瓦亮的虎头湛金枪,枪尖上连一丝血迹都没有。
再抬头看看满脸感激的刘璋降将,和眼前这群兴高采烈的南蛮洞主,一股巨大的悲愤涌上心头。
“合着就我一个人是白忙活了?!”张绣发出一声哀嚎,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委屈,“老天爷啊,这年头,想正儿八经打一仗怎么就这么难啊!”
“哈哈哈!”赵云和张任再也忍不住,齐声大笑起来。
赵云走过去,重重拍了拍张绣的肩膀,笑道:“师兄莫急,天下还未一统,有你用枪的时候。来人,传令下去,大排筵宴!今晚,为远道而来的孟获大王,接风洗尘!”
成都的庆功宴,连摆了三日。
刘璋降得太过干脆,以至于这场宴席的气氛,与其说是庆祝胜利,不如说是联络感情。
益州的降官降将们战战兢兢,南蛮的洞主们豪饮狂欢,而张绣,则从头到尾都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怨妇。
第四日,益州牧府邸的议事厅内。
赵云正与田丰对照着地图,商议着接收各州郡的后续事宜。
刘璋则像个犯了错的学生,毕恭毕敬地侍立一旁,随时准备回答问题。
张任在角落里默默擦拭着自己的长枪,神情专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