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粗糙,甚至难登大雅之堂,却无比真实地粘连着我们的成长轨迹,混合着机油味、尘土气息和年少的汗水。
“你特么把我歌单都污染了!”阿麒在一首歌的间隙笑骂。
“这就不赖我了,也不知道是谁先提议的~”我得意地回敬。
插科打诨,音乐喧嚣,车轮滚滚向前。
然而——“砰!”
一声闷响,清晰地从车身右侧、我座位下方传来。紧接着,我能明显感觉到右侧轮胎传来不规则的、令人心悸的抖动。
欢快的气氛瞬间冻结。
这不对劲。阿麒是多年的老司机,行事谨慎,上了高速,他甚至没让我这个拿了驾照却没怎么开过长途的新手碰过方向盘。
我们刚刚经过一段限速区域,此刻正行驶在平直顺畅的路段上。
为了驱赶驾驶带来的无聊,我们还特意用这些“提神醒脑”的歌曲保持清醒。
两人都十分确定,睁大的眼睛没有错过任何路面上的明显障碍物——没有深坑,没有散落的货物,没有动物尸体。
但故障确确实实地发生了。
车载系统冰冷的数字显示:右前轮胎压从正常的2。7bar开始跳动,迅速降到2。6bar,并且仍有持续下降的趋势。
“你帮我盯着,胎压如果降到2。3,我们必须立刻停车。”阿麒的声音瞬间变得冷静、紧绷,所有的嬉笑都收了起来。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后视镜,抓住车流间隙,稳稳地将车从快车道移至应急车道。
就在胎压数字逼近2。3的临界点前,车子彻底停稳。
“咔哒、咔哒、咔哒……”
急促而规律的闪烁声响起,危险警报灯刺破浓稠的黑暗,像一颗暴露在旷野中、急促不安的心脏。
“下车,别留在车里。”
阿麒简短命令。
高速求生常识我们都懂,二次事故往往更致命。
推开车门,东北十二月深夜的寒风如同冰潮,瞬间汹涌而入,灌满衣领袖口。虽然仅仅只有零下十二度的低温,却像无数细密的针,刺穿着暴露在外的每一寸皮肤。
我从后座扯出两件羽绒服,一件扔给阿麒,一件自己胡乱套上。
“嘶——嘶——”
轮胎漏气的声音,在暂时没有车辆路过,相对寂静的应急车道上,显得格外刺耳,像一条垂死挣扎的蛇。
阿麒已经掏出手机,屏幕的冷光映着他紧锁的眉头。
他首先拨打高速救援专线,一次,无人接听;两次,依然只有忙音。
(后来我们躲到桥下搜索才知道,情急之下拨错了号码。)
他低低骂了一句,转而打给父亲——前一天父亲用过车,后备箱被整理过,三角警示牌不知所踪。
没有手套,身体是温暖了,寒风像刀子一样刮过手指。
我们借着手机微弱的光,在后备箱杂乱的物品中焦急翻找。
一辆又一辆重型半挂车从旁呼啸而过,庞大的车身卷起狂风,带着路面震颤,也震颤着我们本就紧绷的神经。
车轮碾压路面的轰鸣,每一次近距离掠过,都让人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阿麒的脸色在手机背光下显得愈发难看,那是混合着焦虑、挫败和寒冷的僵硬。
“你去打电话,我来找,我来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