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卷着枯叶,在密林中划出刺耳的声响,像是无数把细碎的刀刃,刮过裸露的皮肉。
铁面扶着无情,两人踉跄地穿行在交错的枝桠间,每一步落下,都伴随着压抑的闷哼。
无情靠在铁面肩头,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濡湿,紧紧贴在皮肤上,胸口的起伏微弱而滞涩——墨韵那记封脉的冰韵力虽未致命,却如跗骨之蛆般侵入经脉,让他周身紊乱的混沌气息如同沸腾的开水,灼得他五脏六腑都在隐隐作痛,连调动一丝一毫的混沌都难如登天。
“撑住,再走半个时辰,就到督宗边界的哨卡了。”
铁面咬着牙,额上青筋暴起,脖颈处的肌肉因用力而紧绷。他既要稳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形,又要牢牢托住无情的重量,粗糙的手掌早已被无情肩头的伤口染得暗红,声音沙哑得几乎不成调,却依旧透着几分督宗统领的威严,
“有我在,绝不会让你出事。”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那股属于墨韵的、如同天压般的威压早已消散在林间,可心头的寒意却丝毫未减,反而随着伤势的加重愈发浓烈。
方才在寒林里,面对墨韵时那种连反抗都无从谈起的无力感,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死死裹住他的心脏,挥之不去。
就在两猫艰难穿过一片枯木林时,无情突然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丝毫情绪起伏,唯有极致的震惊,像平静的湖面被投入巨石,瞬间掀起滔天巨浪。
他甚至忘了胸口的剧痛,猛地抬手,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指向判宗所在的天际方向,喉咙里挤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嘶吼,声音干涩得如同两块石头在摩擦:
“是……是净化的气息!”
铁面浑身一僵,下意识地停下脚步,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
天际尽头,判宗的方位正弥漫着一股温润却极具穿透力的冰韵力,那股力量如同无声的潮水,以摧枯拉朽之势铺展蔓延,所过之处,空气中原本萦绕的、令人作呕的混沌腐朽味,竟在短短数息之间,消散得无影无踪,只余下草木的清新与韵力的纯粹。
“这……这不可能!”
铁面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连嘴唇都变得乌青。
他虽非判宗之人,却因常年与无情联手行事,对判宗境内的混沌浓度了如指掌——那是黯大人耗费数十年心血,在判宗布下的混沌核心据点,不仅感染者遍布宗门各处,更有三座专门用来滋养混沌的祭坛,日夜不停地产出混沌之力,早已将判宗打造成一座铜墙铁壁般的混沌堡垒。
如此庞大的混沌势力,如此根深蒂固的混沌根基,怎么可能……
“是墨韵……”
无情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判宗的方向,脸上依旧是那副近乎面瘫的冷漠,可仔细看去,便能发现他眼底深处翻涌的绝望与不甘,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吞噬。
他是判宗宗主,执掌判宗数十载,对宗门的每一寸土地、每一丝气息都了如指掌,甚至能清晰感知到每一位弟子体内混沌的波动。此刻,那股冰韵力所到之处,他能精准地“看见”:
判宗的混沌祭坛在瞬间崩塌,那些被混沌深度侵蚀的长老弟子,体内的混沌气息如同冰雪遇烈阳,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便被彻底净化,甚至连宗门深处那处用来关押“异端”的、被混沌浸泡了百年的地牢,都在瞬间恢复了清明。
抬手之间,净化整座判宗?
这个认知像一把烧红的重锤,狠狠砸在两人心头。
铁面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脚下的枯叶发出“咔嚓”的脆响,险些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
他原以为,墨韵虽强,却终究需要耗费心力、布下大阵才能净化一座宗门的混沌,可万万没想到,对方竟强到了这种地步——那不是简单的实力碾压,而是维度上的降维打击,是他们这些依靠混沌滋养、游走在黑暗中的“异类”,永远无法企及的高度。
无情缓缓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极淡的阴影,掩去了眸中的所有情绪。
下一秒,他嘴角不受控制地溢出一丝暗红的鲜血,顺着下巴滴落,砸在脚下的枯叶上,晕开一小片暗沉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