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捧着个青瓷瓶,颤巍巍地舀了溪水,突然愣住——溪水倒影里,对岸少年脖颈处的朱砂痣,竟与记忆中太子颈后的胎记分毫不差。
老太监手一抖,青瓷瓶“啪”
地摔在石头上。
王小石吓了一跳,正要开口询问,却见对方突然踉跄着扑过来,枯瘦的手指死死抓住他的衣袖:“殿下!
真的是您!
老奴陈德全,当年护您出城的陈德全啊!”
王小石本能地后退,却被拽得生疼:“老人家莫要认错人,我是王小石,从未见过您。”
陈德全涕泪横流,从怀中掏出半块刻着蟠龙纹的玉佩:“殿下看这个!
当年您母后将玉佩一分为二,这半块老奴贴身藏了十年!”
王小石瞳孔骤缩。
他想起床头木匣里,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那半块玉佩,纹路竟与眼前这半块严丝合缝。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金銮殿上的龙椅、母后温柔的歌声、还有那夜冲天的火光……他突然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再醒来时,自己已躺在马车里。
陈德全守在床边,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欣喜:“新朝皇帝意外驾崩,朝中大乱。
老奴这些年一直在暗中寻找殿下,如今时机已到,该回宫夺回属于您的皇位了!”
王小石望着车顶繁复的刺绣,十年间的记忆走马灯般闪过:王大娘纳的千层底布鞋、大牛哥教他耕地时粗糙的手掌、还有村里姑娘小芳偷偷塞给他的野枣……“我不走。”
他突然开口,声音沙哑,“这里才是我的家。”
陈德全急得直跺脚:“殿下糊涂!
您是先帝唯一血脉,江山社稷……”
“住口!”
王小石猛地坐起,“我只是王小石,是王家村的放牛娃!”
争执间,马蹄声骤然响起。
数十名黑衣侍卫将马车团团围住,为首之人掀开车帘——竟是当朝丞相之子赵临渊。
“萧景琰,果然在这里。”
赵临渊把玩着腰间玉佩,眼中闪过寒光,“先帝余孽一日不除,我赵家的皇位便一日不安。”
剑光出鞘的瞬间,王小石被陈德全猛地推出车外:“快逃!”
他跌跌撞撞地冲进树林,身后传来老太监的惨叫。
月光透过树枝洒在脸上,他摸出怀中的玉佩,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大牛哥教他识字时,掌心的温度。
远处传来犬吠,那是王家村的方向。
当他浑身是血地跑回村子,却见村口挂着白幡。
王大娘的哭声撕心裂肺:“我的儿啊!
谁这么狠心……”
灵堂前,大牛哥的尸体直挺挺地躺着,胸口插着把带血的剑。
村正红着眼眶告诉他,今天一早,一伙人闯进村子,说要抓“钦犯同党”
。
王小石跪在灵前,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小芳颤抖着递来个包裹,里面是他儿时的衣物,还有封信——是陈德全留下的:“老奴自知命不久矣,唯有一愿:望殿下重拾帝王之志,为冤魂雪恨,还天下太平。”
夜风卷着纸钱扑在脸上,王小石缓缓起身。
他将半块玉佩系在腰间,望向京城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