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知沉默不语,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看,范先生,”逆心者向前走了两步,靠近范知一些,语气里带着一种欣赏和蛊惑,“你这一生,经历了多少常人难以想象的磨难。从华国的教师,到美丽国的难民,再到高棉国的困顿,最后流落到这里……可是,你看看你自己,是不是还活着?是不是还在努力地活着?这种在绝境中依然不肯熄灭的火苗,这种坚韧不拔的精神,对我们来说,弥足珍贵。”
范知愣住了。他从未审视过自己。他现在只是苟延残喘的活着。
“您……”范知猛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芒,“您是说……您需要我?”
“是的,范先生。”逆心者肯定地点头,脸上那丝微笑似乎更加真诚了,“我们注意到你,正是因为我们觉得,你身上有我们需要的特质。您的经历,您的韧性……这些,都是我们可以利用,也可以‘改变’你。”
逆心者刻意重读了“改变”一次。
“改变……”范知喃喃重复着这个词,它像一颗投入死水中的石子。
“谢谢领导!”范知的声音带着哭腔,激动得几乎说不出话,“谢谢您!我……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我愿意做任何事!”
“很好,范先生。”逆心者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力道不轻不重,却仿佛给了他无穷的力量,“您的决心,让我们非常感动。”
逆心者转过身,故作姿态地望向门外,看了看天色,脸上露出一丝犹豫:“今天天色不早了,范先生。如果不急的话,我们这边的初步接洽,或许……明天再详谈?”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了范知几乎沸腾的心头。他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险些被这突如其来的“不急”给扑灭。他下意识地想开口拒绝,想立刻跟着对方走,哪怕只是去隔壁房间,只要能继续刚才那番充满希望的对话。
“不碍事,不碍事!”范知连忙摆手,声音急切而卑微,“天色晚点没关系,我不怕打扰到领导!我……我随时都可以!您说什么时候方便,我什么时候去!”他的眼睛紧紧盯着逆心者,生怕对方说出一个“不”字。
逆心者满意地笑了笑,仿佛早料到他会如此反应。他摆了摆手,示意范知不必紧张:“既然范先生这么有诚意,那好吧。我们不如这就去见见你的同事们?”
范知几乎是扑上去的,他跟着逆心者快步走出家门,连回头看一眼妻子和女儿的反应都忘了。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抓住这个机会,无论如何都不能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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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知来到了一个看起来像是基地的地方。
这是当初“地底迷宫”时美丽国在这里临时建立的驻军基地。虽然是临时驻军基地,但是里面功能还是齐全的。
按理说,这里应该也是有人在看管,但是范知并没有看到门卫。
【也许他们正在换班,或者改成了全自动监控。】范知这样想着。
进入基地的时候,范知鼻尖捕捉到一缕若有若无的气味,像是某种化学药剂残留的余韵,却又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气息。他觉得很熟悉,但是不知道在哪里闻到过。
沿着基地走进去,走廊两侧的墙壁呈现出一种沉静、粗粝的金属色,还覆盖着灰尘。墙壁上没有窗户,只有规律分布的应急灯和指示灯,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基地的通风系统在低鸣运转,混合着空调冷气与过滤网的陈腐气息,消毒水味淡而持久,与空气中浮沉的尘土粒子交融成一种独特的气味,既陌生又令人不安。范知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片刻,试图驱散这种让他莫名不适的感觉。
范知随着逆心者踏入内部,他发现,他并不是唯一的一个,大厅里坐满了人,大部分面孔他都熟悉。
有一部分,是那些和他一样,为了一个虚幻的“美丽国”梦而踏上政治庇护之路,最终却被遗弃的人。
除了这些“同病相怜”的人,范知还看到了一些截然不同的面孔。这群人衣着光鲜,神态自若,甚至带着一种令人不悦的傲慢。
其这是一些在华国贪赃枉法、东窗事发后仓皇出逃的贪官污吏。他们有的来自华国,有的则来自其他国家,但无一例外,都是些在原国家犯下重罪,如今在异国他乡惶惶不可终日的亡命之徒。
范知还看到了一群眼神狂热的人。他们围坐在一起,低声交谈着什么。这是那些在其国内因为传播邪教、组织非法集会而被打击,却侥幸逃脱,跑到国外继续蛊惑人心的邪教徒。他们中的一些人甚至已经在这里组建起了自己的小团体。
这些玩邪教的,更多的是对于权利和力量的追求者,对于骗进来后经过洗脑式的信徒,毫无怜悯,只要满足于提供最低限度的食物和水。其他的他们根本不在乎。他们试了各种能想到仪式,妄图引动灵能的青睐。可以说每一个人手上的人命都不在少数。
像他们这种潜伏在非洲大陆的人,很容易拉帮结派,有自己的小团体。相互之间抬头不见低头见,但是他对于那些贪官以及可以说得上是邪教的人抱着谢绝不敬的态度。但是在这里,他们都被召集来了。
范知的欣喜退去,智商终于占领了高地,但是为时已晚。
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每一步都像踏在众人心头,带来无形的压迫感。
走廊尽头,十几道魁梧的身影逐渐显现。
范知认出来了,那是美丽国的不屈之躯。只不过他们的造型和全息新闻中的造型不一样,而且,他们并没有佩戴头盔,眼睛中充满了灵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