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堆积在一起,覆盖了厚厚的、已经发黑的血沫与泥土,在透过尚未完全散尽的尘埃、显得朦胧而猩红的落日掩映下,构成了一幅无比苍凉的画卷。
车突然停了下来,车载AI发出了冰冷的提示音:“侧前方三百米,生命信号微弱,检测到符合‘伤员’体征目标。”
贝拉和她的队员们立刻冲下车,按照标准流程展开搜救。
她们很快在断裂的旧桥桥墩边缘,发现了一个穿着残破不堪、涂装几乎被磨光的制式辅助动力甲的士兵。他并非躺倒,而是直挺挺地跪在那里,面朝着浑浊的江面。
贝拉冲了过去,一套标准的战时检测流程下意识地展开,扫描生命体征,检查可见伤口。动力甲有多处破损,但似乎都不是致命伤。
这个战士对贝拉的出现并没有表示惊讶,他甚至没有回头。
他脱掉的头盔被随意丢在一旁,露出的是一张年轻却布满尘土与干涸泪痕的脸。脸上没有痛苦,没有恐惧,只有一片空洞的茫然、深不见底的绝望,和这片死亡大陆一样死寂。
“你还好吧?”贝拉心里一紧,作为医护人员,她见过太多这种表情,知道这个战士此刻失去的,或许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生的欲望。
他没有立刻回答,依旧呆呆地看着江水。
过了好一会儿,干裂的嘴唇才微微颤动,发出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他们都死了……为什么我还活着?”
贝拉一听这话,更紧张起来。
她放缓声音,试图用交流将他拉回现实:“我们是医疗队的,你现在安全了。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你的部队编号?”即使翻译器能消除语言障碍,此刻她也觉得词汇如此匮乏。
战士缓缓转过头,空洞的眼神扫过贝拉和她身后严阵以待的队员,又转了回去,喃喃道:“安全?……第十一步兵团……就剩我一个了……他们都……炸碎了……在我眼前……”
贝拉没话找话,这种情况下最好的办法就是不断跟他交流,除此之外,她似乎什么也做不了。
“我们会带你回去,你需要治疗和休息。战争结束了,你活下来了,这很重要。”
“结束?”战士的脸上露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扭曲表情,“是啊,结束了……但他们回不来了……”
他不再说话,只是重新将目光投向那流淌着血与油的江水,仿佛能从那里看到逝去的战友。
而这种情景,在非洲各个沦为主战场的城市废墟中,不断上演着。
损失报告,伴随着这些前线救援队伍反馈回来的、充满绝望气息的见闻,被不断汇总、上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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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对混沌污染的深度探测也在紧张进行中。
现实宇宙的新生亚空间排他性很高,探测队伍反馈,至少在科特迪瓦的锚点原址,没有发现任何显着的亚空间能量残留。仿佛锚点崩溃时产生的定向吸力,已将一切不属于这个宇宙的混沌造物彻底拽走、湮灭。
吞世者曾经肆虐的战区,如中非、南苏丹一带,是他们最不用担心的。
这些恐虐的信徒造成的多是物理层面的破坏,城市被屠戮、建筑被摧毁,但灵能污染程度极低。
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有灵能者前去进行探测,结果确认除了冲天的血腥气和堆积如山的尸骸需要清理,并无隐藏的亚空间陷阱。
怀言者占据的纳米比亚、博茨瓦纳、津巴布韦边境地区,他们更多的是依靠召唤恶魔作战。
随着其领主阿马特尼姆被隐士斩杀,以及科特迪瓦锚点崩溃引发的连锁效应,他们召唤而来的恶魔已被现实宇宙的法则强行放逐或湮灭。
探测显示,该区域残留的亵渎灵能正在快速自然消散,只剩下被破坏的教堂和亵渎的象征物需要物理清除。
最让人担心的,无疑是死亡守卫的祭坛区域,以及千子曾经施展大型巫术的区域。
当探测队伍踏进尼日利亚那片曾被瘴绿色灵能云团笼罩的土地时,看到的是一片光怪陆离、仿佛噩梦具现化的景象。钢铁与腐烂的肉块怪异地融合在一起,构成扭曲的建筑和街道;曾经流淌着脓液的地面变得干涸龟裂;空气中依旧弥漫着恶臭,但那种属于“活着的”瘟疫的活性已经消失。
令人意外的是,这里的混沌力量度数低得可怜。
那些被异化的东西,完全失去了生机,就像被抽走了所有能量,只剩下物理存在的、令人作呕的残骸。只是有些……异常的“干净”,一种死寂的干净。
而在阿尔及利亚南部,“惧怖实相之帷”的核心区,探测人员则感受到了另一种诡异。
那里的现实结构似乎变得格外“脆弱”,空气中偶尔会闪过无法理解的幻影,那是巫术被强行中和后残留的信息碎片,如同褪色的噩梦,虽无实质危害,却持续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息。
灵能读数显示,该区域的灵能背景辐射仍高于正常水平,但正在缓慢衰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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