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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7章 家门里的暖光（第2页）

杨父接过话头，嚼着橘子含糊不清地说:“就是，他们俩都是老手了，心里有数。倒是你，别天天瞎琢磨，把我照顾好就行，我这病号还等着喝你炖的汤呢。”

杨母被他说得笑了，眼角的泪意淡了些:“就你嘴甜。我去端饭，做了你们爱吃的红烧肉，炖了俩小时，烂糊得很。”

饭桌上铺着块格子桌布，边角有点起球。杨母端上来的红烧肉盛在白瓷碗里，油光闪闪的，肥瘦相间的肉块上还缀着几粒红辣椒，香气"腾"地散开，钻进鼻子里。她拿起筷子，一个劲地给杨震和季洁夹菜，两人碗里的红烧肉很快堆得像座小山。

“妈，您也吃，别光给我们夹。”杨震嘴里塞得满满当当，含糊不清地说，嘴角还沾着点肉汁。

“我跟你爸中午炖了鸽子汤，晚上不饿。”杨母看着他俩，眼里的笑意像浸了水的棉花，软乎乎的，“小洁，多吃点，看你瘦的，风一吹就能倒似的。上次给你织的毛衣，是不是又肥了?”

季洁笑着点头，把一块炖得软烂的排骨夹到杨父碗里，排骨上的肉轻轻一碰就颤巍巍的:“爸，您也尝尝，这排骨炖得烂，好消化。医生说您得多吃点蛋白质，恢复得快。”

吃完饭，季洁主动收拾碗筷去厨房洗。青花瓷碗碰撞在一起，发出"叮叮当当"的轻响，水龙头"哗哗"地流着水，泡沫在瓷碗上堆起又散开。杨震则扶着父亲在客厅里慢慢走了两圈，老人的脚步还有点蹒跚，每走一步都要顿一下，像在丈量脚下的路。杨母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们，手里拿着刚借的针线，正给杨父缝补那件磨破了袖口的旧毛衣，银亮的针头在毛线里穿来穿去，留下细密的针脚。

“爸，您这恢复速度，真得感谢我妈。”杨震扶着父亲的胳膊，能感觉到老人手臂上松弛的皮肤，语气里带着认真，“您以前总嫌她唠叨，说她管得多，现在知道好了吧?”

杨父哼了一声，嘴角却扬着，像个嘴硬的小孩:“她啊，就这点好，心细。不像你，粗手粗脚的，上次给我削苹果，差点把我手划了。”他顿了顿，脚步停在窗边，看着外面昏黄的路灯，声音低了些，“小洁这姑娘也心细，你可得好好待人家，别总跟在队里似的，一点就炸，人家姑娘家心思细，经不起你吼。”

“知道了，您就放心吧。”杨震笑着应道，扶着父亲往沙发走，“歇会儿吧，看您额头上又出汗了。”

厨房里的水声停了，季洁洗完碗出来，用围裙擦了擦手。她看见父子俩正站在窗边说话，杨父指着窗外的老槐树，手指在玻璃上轻轻点着。她走过去，听见杨父说:“你小时候爬这棵树，摔下来磕破了膝盖，哭得惊天动地，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还是小洁把你扶回家的呢。那时候她才比你高半个头，硬拽着你往家走，跟拉头小牛似的。”

“有这事?”杨震挠了挠头，一脸茫然，“我怎么不记得了。”

“你那时候才六岁，记不住正常。”季洁笑着说，眼里闪着光，“我记得清清楚楚，你哭着说再也不爬树了，结果第二天又偷偷爬上去掏鸟窝，还跟我保证说这次肯定摔不着，结果下午又摔了，膝盖上的疤现在还有呢。”

杨震嘿嘿笑起来，杨父也跟着笑，笑了两声忍不住咳嗽起来，季洁赶紧递过水杯。老人喝了口水，缓过来又说:“时间过得真快，那时候你俩才这么点高，”他抬手比划着，大概到腰的位置，“现在都成了能独当一面的大人了，办起案子来有模有样的，我跟你妈看着都高兴。”

窗外的月光透过老槐树的枝桠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像幅流动的水墨画。杨母端着盘切好的苹果走过来，苹果块上还滴着水珠:“吃点苹果，助消化。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凉丝丝的正好解腻。”

四个人围坐在沙发上，杨母把果盘往中间推了推。杨父讲他年轻时候在工厂上班的事，说那时候机器轰隆隆地响，震得人耳朵疼，下班回家倒头就睡；杨母则说街坊邻里的趣事，谁家的猫生了崽，一窝五只，毛茸茸的像小球；谁家的孩子考上了大学，全家在胡同口放了串鞭炮，红纸屑飘了一地。杨震和季洁大多时候在听，偶尔插句话，笑声时不时从敞开的窗户飘出去，落在安静的胡同里，惊飞了槐树上栖息的夜鸟。

快十点的时候，杨震看了眼表:“爸，妈，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您早点休息，明天还得早起锻炼呢。”

“再坐会儿呗，刚聊得热乎。”杨母有些舍不得，拉着季洁的手不放，“这才几点，夜还长着呢。”

“不了，明天还得去队里交报告，一堆材料等着整理呢。”季洁站起身，帮着把果盘收进厨房，“爸，您别忘了按时吃药，药瓶我放您床头柜上了，明天早上的蔬菜粥我明早过来做，您想吃稠点还是稀点的?”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行，你俩好好歇着，熬了那么多天，该补补觉。”杨母连忙说，跟着站起来要送他们。

杨父慢慢站起来，这次没用人扶，只是扶着沙发扶手定了定神:“我送送你们。”

“您别送了，好好坐着。”杨震按住他的肩膀，“我们下周再来看您，到时候给您带您爱吃的酱肘子，让王记酱肉铺多放料。”

“少买点那油腻的，对血脂不好。”杨父叮嘱道，目光在他俩身上转了转，“路上开车慢点，注意安全，夜里胡同口那段路没路灯，坑坑洼洼的。”

走到门口，季洁回头看了一眼。杨父正站在客厅中央，背挺得笔直，月光落在他身上，像是给他镀了层银边。杨母站在他旁边，正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大概是让他赶紧回沙发坐着。两人的身影在暖黄的灯光里依偎着，像幅被时光浸润过的老画，格外温暖。

关上门，楼道里的声控灯又暗了下去，只剩下窗外透进来的微光。杨震摸黑往下走，楼梯扶手积着层薄灰，指尖划过留下道白痕。他忽然轻声说:“咱爸今天状态是真不错，比上次见时强太多了，走路都稳了。”

“嗯，肉眼可见的起色。”季洁的声音在昏暗中轻轻浮着，像片被风托着的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