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渊中弥漫的妖雾如同天然屏障,既能侵蚀神魂与肉身,又能阻碍视线与法力探查。
对面的妖族受妖雾影响,根本无法越过赤渊进攻人族,这边的人族也因妖雾的威胁,不敢轻易靠近赤渊边缘。
双方就这般隔着致命的深渊,维持着脆弱的平衡。
只是,这份平衡对大周而言,代价惨重。
赤渊周边的土地早已沦为绝地,百姓要么死于妖雾侵袭,要么被迫背井离乡,逃往南方。
即便有少数人留在镇死关附近,也多是流离失所的流民,大周这边民生凋零的景象,已是在所难免。
大周设立的营寨名为“镇死关”,关隘的城墙由巨大的青石块砌成,绵延千里,将赤渊的边缘遮得严严实实。
城墙之上刻有防御法阵,虽无法彻底驱散妖雾,却能将赤渊不时溢出的淡红色妖雾阻挡在高大的城墙之下,为关内的人争取到一片相对安全的空间。
在镇死关后方,是一大片杂乱的营房与无数的棚屋。
营房是大周士兵的驻地,而棚屋则是流民们临时的居所。
这些棚屋大多由茅草与破旧木板搭建而成,在凛冽的寒风中摇摇欲坠,像是随时都会被风雪吞噬。
数百年来,前来镇死关投靠的流民从未断绝,只不过如今已是三三两两的规模,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盛况。
毕竟,谁都知道,靠近镇死关,就意味着靠近赤渊,靠近那随时可能夺走性命的妖雾。
但是对于乞活而言,这又算得了什么,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背井离乡的勇气。
裴昭明骑着一匹瘦骨嶙峋的矮马,晃晃悠悠地朝着前方的棚屋区走去。
那矮马似乎也受不住这北国的严寒,每走一步都显得有气无力,鼻孔中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迅速消散。
“嘿——!那谁,把你的路引拿过来,登记留名!”
裴昭明胯下的矮马还没走几步,不远处一座半开着门的棚屋中,突然传来一阵粗犷的吆喝声。
那棚屋是镇死关设置的临时登记点,负责排查登记进入关隘附近的人员。
裴昭明顺着声音望去,只见棚屋内有三四个士兵,身上裹着厚厚的棉衣,连脑袋都用围巾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双警惕的眼睛。
其中一个身材壮硕的士兵正缩着脖子,朝他不耐烦地吆喝道:“说你呢!这大冷天的发什么愣,赶紧过来登记!”
见对方是在叫自己,裴昭明也不恼,毕竟对方只是在履行职责。
他轻轻拽了一下缰绳,胯下的矮马便迈着沉重的步子,病恹恹地朝着棚屋走去。
“姓名、籍贯、来镇死关做什么营生……”
为首的是一个面色黢黑的大汉,他见裴昭明走近,没好气地问道,手中还拿着一支用炭灰制成的“笔”,准备在破旧的竹纸上登记。
裴昭明并未多言,只是从怀中掏出之前方腊为他置办的路引,递了过去。
黑汉子一把拽过路引,嘴里嘀嘀咕咕:“动作这么慢,不知道天寒地冻的吗?耽误老子烤火……”
话还没说完,一旁负责整理登记册的矮青年突然在桌下狠狠踹了他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