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我吹《归雁谣》,石阵会跟着合奏,连周围的风铃草都会跟着节奏摇晃,现在吹啥都没用,石缝里像是卡着沙子,连风都变哑了。”
艾琳娜走到中央的巨石前,指尖抚过石面的凹槽。凹槽里果然积着些灰白色的粉末,像干涸的泥浆,触摸时能感觉到微弱的震动,像是石头在压抑地叹息。
她将共鸣花的花瓣撒在凹槽里,花瓣化作银紫色的光,顺着纹路流淌,粉末被光融化,露出底下清晰的刻痕——竟是一道道完整的乐谱,音符的形状与风铃草的花瓣相似,仿佛是草木与石头共同写下的乐章。
“不是风变哑了,是‘乐魂被锁了’。”
艾琳娜望着石阵外围的几块岩石,它们的凹槽里插着细小的金属片,金属片上刻着奇怪的符号,散发着与锁心藤相似的阴冷气息,“这些‘噤音片’会吸收声音的能量,石阵的乐魂被它们锁住,自然奏不出完整的旋律。
你看这乐谱刻痕,本该随着乐声发光,现在却黯淡无光,像被捂住了嘴的歌者。”
小托姆蹲在一块矮石旁,用树枝抠出凹槽里的金属片。
金属片刚离开石缝,就发出“嗡”的一声,化作细小的光点消散了,石面的乐谱刻痕立刻亮起微光,风穿过时,传出一段清晰的音阶,像被解放的音符在欢呼。
“是破坏石阵的人插的!”他指着石根处的脚印,“有好几个不同的脚印,肯定是一群人干的,他们不想让石阵唱歌!”
风伯吹了声短促的笛音,中央巨石的刻痕微微发亮,却很快又暗了下去。
“上个月有队穿黑袍的人来过,”他回忆道,“他们围着石阵转了半天,嘴里念着听不懂的咒语,临走时往石缝里塞了些东西,从那以后,石阵就越来越哑了。”
往石阵深处走,能看见更多插着噤音片的岩石,有的甚至被凿出了新的缺口,破坏了原本的音准。
阿谣指着一块断裂的岩石:“这是‘唤雀石’,以前奏《百鸟朝凤》时,会有真的鸟儿飞来伴舞,现在断了角,连麻雀都不来了。”
中央巨石的底部,有个天然的石腔,石腔里堆满了噤音片,片上的符号组合起来,竟是一段混乱的噪音谱,像是有人想用噪音覆盖石阵的乐声。
艾琳娜让小托姆把星落之野的露水倒进石腔,露水与金属片接触,发出“滋滋”的声响,噤音片像冰一样融化,石腔里露出一个青铜制的乐器——是一把古老的骨笛,笛身上刻着与石阵乐谱一致的音符。
“是‘启乐笛’!”风伯激动地说,“传说这笛子是石阵的钥匙,能唤醒所有乐魂!我爷爷年轻时见过它,说吹响它,连石头都会跟着跳舞!”
他接过骨笛,放在唇边轻轻吹奏。第一声笛音响起,石阵的刻痕同时亮起,乐谱上的音符顺着光流淌,像活过来的溪流;
第二声笛音落下,噤音片残留的气息被彻底驱散,外围的岩石开始震动,发出浑厚的低音;
当《归雁谣》的旋律完整响起时,所有的岩石都加入了合奏,高音如雁鸣划破长空,低音如大地沉稳呼吸,连周围的风铃草都摇摆着花瓣,像是在伴舞。
石腔里的乐谱刻痕全部亮起,在地面汇成一个巨大的音符,音符的光芒中,浮现出古老的画面:
一群穿着兽皮的先民,围着石阵唱歌跳舞,他们用骨笛记录下风声、水声、鸟鸣声,刻进岩石的凹槽,让石阵成为永恒的歌者;
风伯的祖父站在中央巨石前,教孩童们辨认乐谱刻痕,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
“是先民的祝福被锁住了!”阿谣惊喜地说,“他们想让石阵永远唱歌,让后来的人都能听见自然的声音!”
黑袍人的脚印在乐声中渐渐淡去,像是被旋律冲刷干净。石阵的合奏引来了真的鸟儿,它们在石阵上空盘旋鸣叫,与乐声融为一体;
远处的牧民听到乐声,骑着马赶来,有人带来了马头琴,有人唱起了古老的歌谣,石阵周围变成了一场盛大的音乐会。
风伯把骨笛插进中央巨石的石腔,石腔立刻合拢,将笛子藏好,只留下一道细小的缝隙,让乐声能顺着缝隙流淌,滋养整个石阵。
“以后每月都来吹一次笛,”他摸着石面的乐谱,“不能再让乐魂被锁住了,这是先民留给咱们的礼物啊。”
离开幻音石阵时,夕阳的金光透过岩石的缝隙照进来,在地面投下跳动的光斑,像流动的音符。
风穿过石阵,奏响的《归雁谣》顺着风飘向远方,带着草木的清香和石头的厚重,温柔得像母亲的摇篮曲。
风伯送给每个人一片风铃草的花瓣:“这花瓣记着石阵的旋律,夹在书里,偶尔翻开,就能想起今天的歌。”
小托姆的日志本上,画下了插着噤音片的岩石和发光的乐谱,旁边写着:
“音乐的平衡不是只有一种曲调,是风声、水声、人心声都能和谐共鸣。就像这石阵,少了哪个音符,乐章都不完整,少了谁的守护,乐魂都可能沉睡。”
他把风铃草花瓣夹进本子,花瓣在纸上留下淡淡的紫痕,像个安静的音符。
回望幻音石阵,暮色中的乐声仍在继续,中央巨石的光芒像颗跳动的心脏,滋养着每一块岩石的乐魂。
艾琳娜知道,这里的旋律不会再被遗忘了,骨笛的唤醒与风伯的守护,会让石阵永远歌唱,就像那些藏在自然里的乐章,只要有人愿意倾听、愿意守护,就总能穿越时光,在人心深处奏响最动人的共鸣。
下一站会是哪里?或许是孕育歌谣的山谷,或许是记录韵律的河畔,又或许,是某个正在重新拾起旋律的角落。但无论去哪里,他们都带着幻音石阵的启示:
音乐的真谛不是技巧的完美,是与天地万物共鸣的真诚,就像石阵的乐声,没有指挥,没有排练,却能唱出最自然的和谐,因为它本就是风、是草、是石头,是所有生命共同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