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世邦虽然袭着临安侯这个爵位,高太君是先帝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但娉婷郡主却是皇室中人,君臣之礼,不得不守。
娉婷郡主见惯了这阵势,仪态端庄的抬了抬手,道:“老太君和侯爷切莫多礼,冒昧来到府上,倒是我们叨扰了。”
“哪里哪里,郡主大驾光临,乃我高家莫大的荣幸。”
寒暄了一番之后,高太君和高世邦领着娉婷郡主等人入了门。
沈归雁的心里则是七上八下,她跟在人群后,从高府的大门口到了颐美堂,再到最后入了席,她都还是懵的。
娉婷郡主推脱了高太君的好意,让她老人家坐了主位。
偌大的正厅中央,铺着华贵的波斯毛绒地毯,地毯的两旁早已摆上宴席,沈归雁跟着高御轩一起,自然是坐在临近高太君的首位,而另一侧的首位,理所当然的坐着娉婷郡主、尤锦笙以及尤嬷嬷等人,或者,现在已经不该再称尤嬷嬷了,就连高太君都称其为尤老夫人。
有些事情,彼此心照不宣,却都闭口不提。
就像是,高御轩与尤嬷嬷分明有不共戴天之仇,现在却还以礼相待,明明对尤锦笙与沈归雁的那段过往心知肚明,却依然装作若无其事。
甚至于,两个男人还能谈笑风生,互相抬举。
席间,尤锦笙来者是客,一一给高太君和高世邦敬了酒,接下来就是高御轩了,只听他爽朗一笑,高声道:“我早就听说高大少爷心地善良,就连对待府上的下人都亲如一家,今日有幸得见,我先干为敬。”
说完,他仰起头,酒杯立刻见了底。
高御轩睨着对面的人,几乎要将手中的酒杯捏碎,最终却硬生生的强忍下来。
尤锦笙这番话,听起来像是对他的恭维。
可,夸耀一个男人,用的却是心地善良这样的词语,未免也太瞧不起人了。而且,什么叫做对待府上的下人都亲如一家?
哪个下人?
尤嬷嬷?
那么,这还不是讽刺他曾经傻了三年,被一个尤嬷嬷玩弄于鼓掌之中却不曾察觉吗?他心里如何咽得下这口气,可他若是直接掀桌发怒,岂不是着了尤锦笙的道儿?
所以,高御轩将这口气忍了下来。
将那一杯酒闷下去之后,他的脸上亦挂着从容不迫的微笑,道:“郡马爷过奖了,我生在高家,从小便是下人伺候着长大的,待他们好些也是应该。我反倒是羡慕郡马爷的好福气,寒窗十年虽是艰辛,但娶了貌美如花的郡主,一朝飞黄腾达,多少男人求之不得。”
他们两人都在笑,但旁人都揪紧了心。
谁都能感觉出来,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甚至于还没有人主动出手,就已经让观战的人感受到刀光剑影了。
高御轩很好的反击了回去。
尤锦笙的脸顿时就绷紧了几分。
他也不是傻的,自然也听得出来高御轩明里暗里的奚落。
对啊!人家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少爷,让下人伺候大的,而他尤锦笙不过就是个穷小子出身,高御轩偏偏还暗示他是靠着女人平步青云。
高御轩眼见自己达到了目的,嘴角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更深了。
在尤锦笙的目光睨过来的时候,他忽然就一把握住了沈归雁的手,笑道:“当然,这种事情也是羡慕不来的,想我也有糟糠之妻,当然不比郡主高贵美丽,但是在我的心里,她却是最好的,夫人,你说是不是?”
沈归雁一愕。
他还是第一次称她夫人。
她一时之间都没反应过来,只能勉强的挤出一丝笑意。
高御轩却牵着她站了起来,重新倒上一杯酒,道:“郡主,郡马爷,我们夫妻一同敬你们一杯,恭祝二位举案齐眉,携手白头。”
如果说,先前的互相嘲讽只能算作双方打成平手的话,那么,高御轩的此番举动却是彻彻底底的扳回一城。
那娉婷郡主由始至终都带着得体的笑意,没有任何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