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镇子口,季棠棠麻利地跳下了拖拉机后斗,眼镜男生也跟着跳下来。尕奈镇小的很,只一条主街,站在镇子口就可以把整个镇子一览无余。眼镜男征询季棠棠的意见:&ldo;住哪啊?&rdo;&ldo;青旅。&rdo;季棠棠笑笑,&ldo;便宜。&rdo;‐‐‐‐‐‐‐‐‐‐‐‐‐‐‐‐‐‐‐‐一起走的当儿,季棠棠已经摸清了眼镜男的基本信息,西安电子科技大的学生,大四,毕业前狂野一把,要一人走甘南。只是,看到他落满了尘土的皮鞋和身上的衣裳,季棠棠暗自叹了口气:这绝不是在路上的合适打扮,他的所谓走甘南,也只能是浮光掠影走马观花吧。走了约莫半条街,街右首边出现了一家旅馆,铆钉的铝皮大门上用蓝色油漆涂了个三角形的标志,里头是一棵小松树和一间矮些的小房子,这是国际青年旅社的通用标志。季棠棠心中一动,往门里走了两步,探头看看:&ldo;青旅?&rdo;没人答话,简陋的前台门厅里摆着几张桌子,中间烧着锅庄,有一张桌子上堆满了背包,都是便携式的小背包,旁边放着水壶,还有简易塑料袋包着的油腻腻的面包。季棠棠近前看了看,在一堆堆放的背包中间,有两个黑色的对讲机。这应该是组队出游或者探险的典型装备了,只是……人呢?很快有杂沓的脚步声从楼上下来,夹杂着几个男人争辩的声音:&ldo;要找就赶紧找,入夜了就不好找了……&rdo;这样的争辩在见到季棠棠和眼镜男生后戛然而止。为首的是个精悍的小个子,皮肤黑黑,光头,穿一件没袖的衬衫,露出的胳膊上满是鼓鼓的肌肉,让季棠棠对他的抗寒能力很是叹服,跟在后面的是个年轻小伙子,穿蓝色冲锋衣,很帅,再后面是个略显邋遢的男人,头发乱蓬蓬的,耷拉着脑袋,没什么精神。再再后面……再再后面是个矮矮胖胖的中年男人,脸上堆着笑,最先开口的就是他:&ldo;住店?&rdo;&ldo;住店。&rdo;季棠棠一笑。笑容好像打开了一瞬间定住的僵局,除了那中年男人,另几个都走到桌子前头,各自背起包,拿水的拿水,拿对讲机的拿对讲机,蓝色冲锋衣的小伙走在最后,出门前,他回头看了季棠棠一眼。&ldo;有四人间六人间,最多的是十人间,上下铺,不分男女,都混住。&rdo;&ldo;十人间的铺位多少钱?&rdo;&ldo;二十五。&rdo;&ldo;我有青旅的卡,能便宜么?&rdo;季棠棠伸手进腰包掏卡。中年男人摇头:&ldo;我们不是青旅。&rdo;&ldo;那门口的标志……&rdo;&ldo;以前入过连锁,每年交2000块会费,后来退了,你看这地方,人来的少,赚不了多少钱。&rdo;合着是个山寨的,这老板倒坦诚,季棠棠也不磨叽,摸出身份证来登记,登记好了才发现眼镜男生木木地站在一边,丝毫没有入住的意思。见季棠棠抬头看他,他结结巴巴地开口了:&ldo;混……混……住?男女混住?&rdo;季棠棠还没来得及答他,老板凶巴巴地开口了:&ldo;都混住,没单间,爱住不住。&rdo;大学生血气方刚的,多半经不起奚落,眼镜男生气的不行,连声招呼都顾不上跟季棠棠打,蹬蹬蹬转身离开。季棠棠苦笑:&ldo;还有把客人往外赶的。&rdo;&ldo;出门在外,哪有这么挑的,&rdo;老板转过头反向季棠棠抱怨起来,&ldo;这样的客人我见得多了,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多少富贵要求,什么空调暖气冰箱咖啡,我这又不是五星级酒店,一天才几个人来住?嫌东嫌西的,那么讲究,不住拉倒。老子还不高兴接待呢,在这做生意不图赚钱,也就图交个朋友赚点乐呵,姑娘你说是不是?&rdo;&ldo;是。&rdo;季棠棠忍不住笑了,&ldo;老板挺有想法的。&rdo;老板也乐了:&ldo;姑娘你也挺上道。&rdo;季棠棠把背包带上楼去放好,十人间里空荡荡的,除了她,没有入住的迹象,c黄上的c黄单又脏又旧,像是好久没换过,季棠棠耳边似乎又响起老板的话:&ldo;嫌东嫌西的,那么讲究,不住拉倒!&rdo;季棠棠暗自庆幸自己带了睡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