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这次回来了,还走吗?&rdo;撒完娇,栾凤终于想起了还有个很久没回来的女儿。&ldo;明天就走。&rdo;骆十佳扒掉了最后几口饭,毫不客气地对栾凤说:&ldo;给我点钱。&rdo;栾凤许久没见女儿,一开口就是这态度,她忍不住蹙眉,但当着那人的面,她自然不会发作,只是一副慈母样子问骆十佳:&ldo;要多少?&rdo;&ldo;一万。&rdo;骆十佳想了想又说:&ldo;还是一万五吧,我欠别人钱。&rdo;栾凤放下碗筷,从包里拿了两沓钱递给骆十佳,连数都没数:&ldo;你明天要去哪里?&rdo;&ldo;宁夏。&rdo;栾凤重新坐下:&ldo;去宁夏做什么?&rdo;骆十佳抬起头,先看了一眼栾凤,又看了一眼旁边一直没说话的男人,最后冷冷一笑:&ldo;去给我爸收尸。&rdo;一字一顿,充满挑衅。栾凤的脸色瞬间青红一片,十分难堪。她紧抿着嘴唇盯着骆十佳,良久都没有说话。&ldo;我走了。&rdo;骆十佳拿了钱和自己的衣服,几乎毫不留恋地就要离开。一直没有说话的男人也跟着起身了。他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昂贵的手表,泰然自若地说:&ldo;我晚上还有事,正好送送十佳。&rdo;……骆十佳头也不回,从那个牢笼一般的房子里走了出来。那个许久没有见面的母亲,不挽留自己的女儿,却拉着闫涵的手不放。骆十佳疲惫地闭了闭眼,仰着头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让那些不值钱的眼泪都流回去。栾凤留不住闫涵。事实上,谁都留不住他。他那样的人,从来只听自己的。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能从一个到处打混投机倒把的二流子一步步变成今天的样子。骆十佳走得很快,可她走得再快,始终是个女人。而闫涵,西北的土地孕育出了他的高大个头,再加上常年的锻炼,他体力极好,不论她走多快,他始终紧逼着她。他像个运筹帷幄的猎人,看着骆十佳这个急于逃窜的猎物,在他的天罗地网里苦苦挣扎,他一定觉得这画面十分逗趣。&ldo;你那个爸爸也是个没福气的。&rdo;闫涵的声音里有淡淡的讽刺之意:&ldo;你要去,我就让你去。等你回来了,我们再谈。&rdo;黑夜里的树木花丛只有浅浅的轮廓,静静林立在道路两侧。欧式的路灯昏黄微弱,让这条路看上去又恐怖又漫长。骆十佳停住了脚步,回过头看着闫涵,眼底尽是嘲讽:&ldo;我和你有什么好谈的?&rdo;闫涵深邃的五官已经抹上了一些岁月的痕迹。他眼角生出了浅浅的皱纹,一笑起来,那皱纹更是明显,可这并没有影响他身上那种成熟男人的风韵。&ldo;不管是那个姓沈的,还是那个姓程的,那样的毛头小子,哪里适合你?&rdo;骆十佳讨厌他用轻蔑的语气谈起她的生活,否定她的一切。她能听懂他的潜台词,潜台词便是,不论她逃到哪里,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她双手紧握,看着他的眼神也变得怨毒,她冷冷笑着:&ldo;您这种老头子就更不合适了。&rdo;她故意刻薄地说:&ldo;忘了问了,闫叔叔,您还有性功能吗?应付我这种年纪怕是吃不消吧?&rdo;闫涵站的地方,一棵榕树的枝叶从花丛里生长开来,遮住他头顶那路灯微弱的光芒。他的表情似是没什么变化,只是那一道道树的影子让他的表情有些可怖。不管骆十佳说得多难听,他始终带着浅浅的笑意,可那笑意却让人不寒而栗。&ldo;十佳,你以为你能逃得开我吗?&rdo;骆十佳屏住呼吸,气势上丝毫不肯输给他:&ldo;不,我已经不准备逃了,等我从宁夏回来了,我就好好在这儿住着。&rdo;骆十佳冷冷瞧了一眼远处那个牢狱一般的别墅:&ldo;您以后一去我妈房里,二四六来我房里,周日您随便。这样的安排,还满意吗闫老板?&rdo;骆十佳如同一只刺猬,竖起了全身的刺。闫涵已经习惯了她这个样子,只是勾着唇浅浅笑着。他抬起头想要触碰骆十佳的头发,骆十佳厌恶地向后退了一步。&ldo;我知道你恨我。&rdo;闫涵的语气还是淡淡的宠溺,却带着满满掠夺的残忍:&ldo;可是怎么办呢十佳?我控制不了我自己,我爱你。&rdo;☆、这条路好像没有尽头,骆十佳不记得自己开过多少个红绿灯,她不能回头,只能一直一直开下去。这是一条通往十八层地狱的路吗?为什么她会这样绝望?绝望到这世界那么大,她却觉得自己无处可逃的地步?眼泪一颗一颗落下,从脸庞滑到下巴,最后落在深色的衣服里,好像就那么消失了一样,如同她这么多年一直压在心底最深处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