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酒量显然极好,几杯烈酒下肚,那张古铜色的脸庞只是微微泛起了些许红晕,不见丝毫醉意。
他吃东西的速度不快,就着简单的炖菜和硬邦邦的黑面包,每一口都吃得认真。
按照他平常的习惯,尤其是在像今天这样教堂没有安排礼拜和忏悔的闲暇日子里,他完全可以在这间无人会来打扰他清静的角落酒馆里,从午后一直坐到夜幕降临。
尤里神父独自坐在角落,杯中的伏特加散发着凛冽的气息。
前面不远处一张桌子旁的对话,清晰地传到了他耳中。
那是两个刚刚换班休息的堂倌坐了下来,其中那个身材壮实、一脸横肉的,正是莫洛托夫。
只听莫洛托夫啐了一口,对他的同伴抱怨道:“嗨,真是邪了门了!前两天那对长得怪水灵的姐妹花,跟人间蒸发似的,居然没来!真他妈晦气!”
他灌了一口廉价的啤酒,继续倒着苦水:“最近找来的那些妞,要么干瘪得像柴火,要么蠢得像木头,根本不对那些军官老爷们的胃口!马卡洛夫中校昨天可是把我骂得狗血淋头!”
两人随后便开始肆无忌惮地谈论起那些不堪入耳的“生意经”,言语粗俗下流。
坐在后面的尤里神父,握着酒杯的手微微顿住了。
他那双灰色的眼眸深处,平和渐渐被一丝冰冷的厌恶所取代。
他自然认得莫洛托夫和旁边那个帮闲的叫苏哈尔克,这两个地痞是这一带的毒瘤。
他们惯用的伎俩,就是用介绍“轻松高薪工作”的谎言,诱骗那些刚来伏尔格勒、无依无靠的逃难女孩,或者胁迫在店里打工的贫困女工,将她们推入火坑,强迫她们卖淫。
然后他们充当中间人,从嫖客那里收取高额费用,再经过他们层层盘剥,最后落到那些可怜女孩手中的,只剩下微不足道的一点。
这些女孩子,大多来自贫民窟或是战火蹂躏的乡村,本就身处地狱边缘,却还要被这样的社会渣滓欺骗、压榨。
尤里在告解室里听过太多类似的悲剧,也曾试图帮助过一些女孩脱离魔爪,但往往收效甚微。
根除这种黑暗,远非他一人之力所能及。
一股混合着愤怒与无力的情绪在他胸中翻涌。
他非常鄙视这两个靠着吸食他人血肉为生的蛆虫,他们玷污了生命,也玷污了这片他试图守护的社区。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酒杯,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杯中的伏特加液面漾起细微的波纹。
莫洛托夫越说越兴奋,唾沫星子横飞:
“苏哈尔克,不能再等了!必须把那对漂亮的姐妹花找出来!说真的,穿得跟乞丐似的,却长了那么两张脸,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卢布!”
他搓着手,眼里闪着淫邪的光。
苏哈尔克也阴笑着附和:“我早就怀疑了,她俩根本不像难民。最近不是政变吗?多少贵族倒了霉,也有不少像老鼠一样藏了起来。你看那个叫娜塔莎的姐姐,那皮肤,那气质……啧啧,绝对是落难的千金!等我们找到她们,如果她们真是被通缉的贵族……”
他做了个掐脖子的手势,声音变得狠厉。
“那就由不得她们了!用这个把柄要挟,一分钱都不用花,让她们乖乖躺到军官老爷们的床上去!哈哈哈哈哈——”
两人想到那美妙的前景,不由得发出刺耳的笑声。
然而,他们的笑声还未落下——
“咔嚓!”
一声清脆刺耳的爆裂声猛地从他们身后的角落炸响!
只见尤里神父手中那只厚实的水晶酒杯,竟被他硬生生捏爆了
他那只捏碎酒杯的大手青筋暴起,微微颤抖着,似乎是在压抑着某种汹涌的情绪。
“娜塔莎……”这个名字从神父的牙缝里挤了出来。
下一秒,尤里神父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