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老头子……”
他好不容易止住这阵要命的咳嗽,气息更加微弱,仿佛风中残烛,但那双眼睛里的光芒,却变得无比坚定,甚至……带着一种豁出一切的决绝。
“你不是……一个……该做……不该当的人……吧?”
宿羽尘死死地盯着诺罗敦,一字一顿,问出了那个最终的问题,那个他必须得到答案的问题:
“那个人……”
“是……不……是……你……啊?”
诺罗敦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波澜,没有惊讶,没有愧疚,没有愤怒,甚至……连一丝最基本的情绪波动都看不到。
他就那么静静地站着,抱着他的陶土罐,像一个最冷静的旁观者,在听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直到宿羽尘用尽最后的力气问完,那嘶哑破碎的声音在祭坛里彻底消散。
诺罗敦才缓缓地……笑了起来。
那不是冷笑,也不是嘲讽的笑,而是一种……有些奇怪、有些复杂、甚至带着点……“果然如此”、“你终于走到这一步了”的……坦然的笑。
他点了点头,语气平淡得仿佛在承认一件“今天早饭吃了什么”这样无关紧要的小事:
“啊~”
“那个指路人……”
“就是我~”
他承认了。
没有犹豫,没有辩解,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
就这么……坦然地……承认了。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宿羽尘那因为极度痛苦和失血而苍白如纸、却又因为执拗质问而泛着不正常潮红的脸上,眼神里带上了一丝……玩味?
或者说,是一种更深层次的……考较?
“不过,小鬼头……”
诺罗敦的声音慢悠悠地响起,带着一丝引导般的意味:
“你猜猜看……”
“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要给你妻子所在的村子指路?为什么要间接害死她?为什么要毁掉你刚刚开始、充满希望的家庭?
宿羽尘看着他,看着他脸上那近乎冷漠的平静,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仿佛在等待某个“标准答案”的玩味。
忽然……
他像是彻底失去了所有支撑的力气,又像是某种一直紧绷着、让他不至于崩溃的弦……骤然断裂。
“噗——!”
又是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吐出。
这一次,他没有咳嗽,只是任由那温热的、带着自己生命气息的液体,顺着嘴角流下,滴落在地面上,晕开一片刺目的暗红。
他的眼神,却在这一刻……变得异常平静。
一种……死寂的、仿佛看透了一切、也接受了一切的……平静。
平静得……让人害怕。
“是……因为……”
宿羽尘开口,声音很轻,很虚,却异常清晰,每个字都像是一片冰冷的雪花,缓缓飘落:
“我是……救你孙女……黛维的……最后希望……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