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狼狈不堪的张道远,眼底没有半分怜悯,只有彻骨的寒意:“张道远,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张道远仰头望着他,眼中满是不甘与怨毒。
他猛地撑着地面,想要爬起来拼死一搏,可刚抬起半截身子,周宁的唐刀便已划破空气,带着雷霆之势,朝着他的头顶狠狠劈下。
“噗——!”
沉闷的声响过后,鲜血溅满了周宁的盔甲之上。
张道远的身躯一僵,缓缓倒了下去,眼中的光芒彻底涣散。
周宁收刀而立,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转身望向火光冲天的金蛮城深处,眼底掠过一抹锐利的锋芒。
张道远轰然倒地的那一刻,金蛮城的天,彻底塌了。
这位周立麾下的大将,尸身倒在染血的城楼上,手里还死死攥着那柄豁了口的长剑,猩红的血顺着城楼的砖缝蜿蜒而下,在地上汇成了小小的血洼。
城楼下,原本还在负隅顽抗的守军亲眼目睹主将阵亡,紧绷的战意瞬间崩成了碎絮。
不知是谁先丢下了手中的长枪,发出“哐当”一声脆响,紧接着,此起彼伏的弃械声连成了片。
有人转身就往街巷里钻,妄图借着混乱逃出城去,慌不择路间甚至撞倒了身边的同伴;也有人干脆跪倒在地,将兵器高高举起,嘶哑着嗓子喊着“降了!降了!”,只求能换得一条生路。
大势已去。
周宁骑着战马,缓缓踏入这座被鲜血浸透的城池,玄色的战袍上溅着点点血花,脸上却不见半分波澜。城门洞开的那一刻,金蛮城皇宫的乱象,便已先一步蔓延开来。
金碧辉煌的宫殿里,早已没了往日的威仪。
太监们揣着绣金的绸缎,宫女们怀里抱着玲珑的玉器,平日里低眉顺眼的模样荡然无存,一个个红着眼眶,疯了似的往宫外跑,生怕晚一步就被乱兵波及。
侍卫们更是撕下了忠君护主的伪装,他们成群结队地撞开宝库的大门,将一箱箱金银珠宝搬上马车,马蹄声急促,扬起漫天尘土。
后宫深处,哭声更是撕心裂肺,那些养尊处优的妃子们,此刻发髻散乱,衣衫不整,有的瘫坐在地,望着空荡荡的龙椅垂泪;有的紧紧抱着年幼的皇子,浑身颤抖,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她们早就听说,皇帝金海在城破前的半个时辰,就带着心腹从密道溜了,只留下她们这些人,成了这座孤城的弃子。
皇宫的乱,不过是金蛮城的一个缩影。
街巷里,东蛮的官员们更是乱作一团。
得知皇帝出逃的消息后,这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官员们,连官服都来不及换,就催促着家丁们收拾金银细软,拖家带口地往城外涌。
狭窄的城门处,车马拥堵,哭骂声、孩童的啼哭声、马蹄的践踏声混作一团。
运气好的,挤开人群逃出了生天;运气差的,或是被失控的马车碾断了腿脚,或是被混乱中的流矢射中,倒在血泊里,连最后一眼都没看到城外的天光。
哭喊声、厮杀声、抢掠声,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笼罩着整座金蛮城。
这混乱,足足持续了一整夜。
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第一缕晨光刺破天际,城里的喧嚣才渐渐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