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一个黑影从箭楼的立柱后闪出,单膝跪地。
声音压得极低,喊道:“参见将军。”
“梁洛仁不上当。”
冯端的声音冷得像冰,“他把地图拿走了,怕是已经起了疑心。”
“那密道的事。。。。。。”黑影有些紧张。
“无妨。”
冯端冷笑一声,“他以为拿走地图就能掌握退路?”
“那条密道的出口早就被我换了标记,真走进去,可就不一定走的出来了。”
他顿了顿,又道:“去告诉骨咄禄的人,明日攻城时,让射雕手故意‘失手’,放尉迟恭的人靠近西城门。”
“大人,这是要。。。。。。”
“梁洛仁不是想守吗?”
“我就让他看看,他信任的士兵,他死守的城墙,到底有多可靠。”
冯端的目光扫过城下的守军营地,那里有一半的帐篷是他的心腹。
“等西城门告急,他必然会调兵支援,到时候。。。。。。”
他没说下去,可嘴角的冷笑已经说明了一切。
黑影领命退下,城楼又恢复了寂静。
冯端望着远处敌军营地的灯火,那片摇曳的火光在夜色里连成一片昏黄的海,隐约能听见风里传来的战马嘶鸣。
他缓缓直起佝偻的脊背,多年的军旅生涯让他即便拄着拐杖,也透着一股久经沙场的沉凝。
夜风掀起他洗得发白的战袍下摆,露出腰间悬挂的青铜令牌。
那是梁师都当年亲赐的“监军令”。
此刻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在印证他心中的盘算。
只要除掉梁洛仁,他就能以梁国掌控者的身份与突厥结盟。
雕阴郡的铁矿可分七成给突厥,换来他们的铁骑支援。
城内府库的金银珠宝能安抚骨咄禄,让那些射雕手真正为己所用。
甚至连裴元庆那边,也能以“献城”为筹码,与他好好谈谈和谈之事。
一切,都可以好好商量。
这么多年了,他从粮草小吏做到工坊总管,再到手握兵权的老臣。
这座城的每一块砖、每一口井都浸着他的心血,也该轮到他坐上那个位置了。
夜风越来越狂,卷着城楼的旗帜发出“猎猎”的怒响,像无数面鼓在耳边敲打。
冯端拄着铁拐杖,一步一步走下城楼的石阶。
拐杖头敲击青石板的“笃、笃”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每一声都像踩在权力的棋盘上。
他的背影在月光下拉得忽长忽短,路过值守的士兵时,对方下意识地躬身行礼,他却连眼皮都没抬。
这些人里,有半数是他工坊里出来的子弟,早就是他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