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及一些需要港府高层协调的、较为敏感的商业纠纷方面的文件,准时去了港督府,要求觐见汇报。”
他一边说,一边用戴着硕大翡翠金戒指的手指无意识地、反复摩挲着真丝手帕柔软的边缘。
“大门外站岗的那些廓尔喀雇佣兵,倒还是老样子,面无表情地查验了证件和预约记录,
就例行公事地挥手放行了,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异样。”
雷洛回忆着,语速刻意放慢,似乎在梳理每一个细节,
“但诡异的是,一踏进那个我走了无数遍、铺着腥红如血波斯地毯的豪华会客厅,
那气氛……就陡然一变!冷飕飕的,像是一下子从温暖的南洋踏进了西伯利亚的冰原,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疏离与……敌意。”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试图还原当时那令人极其不适且屈辱的场景,
脸上露出混杂着困惑、委屈和越来越明显的愤懑神情:
“龙哥,您是知道的,以前我去觐见港督詹姆斯爵士,就算他架子再大,讲究再多的贵族派头,
至少表面功夫会做足。我进去,他通常会从那张巨大的、象征权力的桃花心木雕花高背椅上象征性地站起身,
隔着宽大的办公桌伸出手,勉强进行一个短暂的、毫无温度的握手,
然后示意我坐在对面舒适的沙发上,侍从官也会适时地奉上准备好的古巴雪茄和苏格兰威士忌。可这次!”
雷洛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难以置信的屈辱,
“他就那么四平八稳、像尊冰冷石雕似的深陷在那张高大的椅子里,
屁股像是被焊死在了上面,连抬一下表示的意思都没有!
粗壮的手指间夹着一根燃了半截、气味浓烈的哈瓦那雪茄,灰白的烟雾缭绕在他肥硕的脸庞前,
他就那么漫不经心地听着我站在厚厚的地毯上汇报,
那眼神……飘忽、空洞,时而扫过我,又迅速移开,像是在观看一出与己无关、蹩脚透顶的独角戏,
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厌倦、轻视,又仿佛在暗自琢磨着别的、更深远的东西……”
雷洛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和不断累积的愤懑:
“我完全是按照咱们事先反复商量、推敲好的策略,措辞已经非常、非常委婉了,
几乎是陪着十二分的小心,摆出了最低的姿态!
我先是照本宣科地汇报了枯燥的治安数据,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拐弯抹角地提到了那该死的‘二十一条’新政对广大华商日常经营造成的……嗯,‘一些实际存在的、微小的困难’,
希望港府能体恤民情,看在维护港岛长远繁荣稳定的大局上,能否……酌情进行一些微小的、技术性的修改。
我自认为语气够谦卑,姿态够低了,简直是在乞求!”
“可我刚开了个头,核心意思还没点到,”雷洛模仿着港督当时那个极其粗鲁无礼的手势,
手臂不耐烦地一挥,“他就直接抬起夹着雪茄的那只毛茸茸的手,
用粗胖的手指对着我,非常不客气地打断了我的话!
然后用他那口虽然流利但此刻听着格外刺耳、充满傲慢腔调的粤语,硬邦邦地、像扔石头一样甩过来一句:
‘雷警司,这些政策是经过总督府和伦敦方面慎重考虑的,旨在维护港岛良好的社会秩序和投资环境,是既定国策,不容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