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鲜余甘子的甘涩味在周老栓嘴里散开,他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起来,喉咙里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接着“哇”的一声,吐出一颗发黑的余甘子。那果子表面沾着血丝,散发着浓烈的腐臭味,落在地上后,还在微微蠕动,像是有虫子在里面爬。
周老栓吐出果子后,身体一软,瘫倒在地,彻底没了动静。众人刚松了一口气,药庐外突然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声音尖锐得像是被刀子划破了喉咙,在寂静的后山上传得很远,让人头皮发麻。
李承道脸色一变:“不好!镇上又出事了!”
三人立刻冲出药庐,朝着镇口的方向跑去。刚到镇口,就看到一群镇民围在一棵老槐树下,议论纷纷,脸上满是恐惧。他们挤进去一看,只见一个镇民倒在地上,已经没了呼吸,他的双手死死抠着喉咙,指甲缝里全是血肉,喉咙处的皮肤被抠得稀烂,露出里面模糊的血肉。而在他的身旁,还放着一张纸条,上面用黑红色的液体写着一行字:“再管闲事,下一个就是你们。”
林婉儿捡起纸条,指尖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她凑近鼻尖闻了闻,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这是用掺了余甘子汁的血写的,咒术师在警告我们。”
李承道望着地上的尸体,眉头紧锁,他知道,这场围绕着余甘子的诡异杀戮,才刚刚开始,而那个隐藏在暗处的咒术师,已经把他们当成了下一个目标。
镇口的老槐树下,那具尸体还保持着临死前抠挖喉咙的姿势,指缝里的血肉已经凝固成暗紫色,和地上的雨水混在一起,顺着青石板的缝隙往下渗。李承道蹲下身,用桃木剑拨开尸体的嘴唇,里面残留着一丝发黑的果肉——正是受潮余甘子的碎屑。
“咒术师在故意挑衅我们。”李承道站起身,道袍下摆蹭到了地上的血渍,“他知道我们在查,却还敢在镇口杀人,说明他要么有恃无恐,要么……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
林婉儿攥着那张染血的纸条,指尖微微发凉:“纸条上的余甘子汁很新鲜,应该是刚榨取的。镇上只有刘娘的药铺卖余甘子,或许我们能从她那里找到线索。”
三人穿过空荡荡的街巷,家家户户都门窗紧闭,偶尔能听到屋里传来压抑的哭声。刘娘的药铺在镇中心,门面上挂着的“刘记药铺”木牌歪歪斜斜,门板上还贴着一张泛黄的“余甘子到货”的纸条,只是纸条边缘已经卷起,上面落满了灰尘。
林婉儿推开门,药铺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草药味,混合着淡淡的霉味。柜台后,一个穿着素色布裙的妇人正低头整理药柜,她头发用一根木簪挽着,鬓角有几缕碎发垂下来,正是刘娘。听到动静,刘娘抬起头,眼眶红肿,脸上还带着泪痕:“道长,你们是来买余甘子的吗?可……可我这里的余甘子已经卖完了。”
“刘娘,我们不是来买药材的。”李承道走到柜台前,目光落在她身后的药柜上,“镇上接连发生‘喉疫’,死者家里都有从你这里买的受潮余甘子,我们想问问,你的余甘子是从哪里进的货?”
刘娘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她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柜台边缘,声音带着哭腔:“我的余甘子都是从山外的钱老板那里进的,半个月前刚进了一批,可没想到……没想到会出这种事。我丈夫前几天也得了这‘喉疫’,走了……”她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发黑的余甘子,“这是我丈夫死前攥在手里的,我看着就心慌,再也不敢卖这东西了。”
赵阳凑过去看了看那块余甘子,和之前在死者家里发现的一模一样,表皮发黏,还泛着青黑色的霉点:“刘娘,半个月前,有没有人一次性买了很多余甘子?比如……镇里的老药农张伯?”
刘娘听到“张伯”两个字,身体又是一震,她抬起头,眼神里满是疑惑:“你们怎么知道张伯买过?他半个月前确实来买了一大袋,说要配药治自己的老寒腿。可……可昨天我听说,张伯也得了‘喉疫’,没了……”
三人对视一眼,立刻起身往张伯家赶。张伯家在镇西头,是一间破旧的土坯房,院门上挂着的锁已经生锈,显然很久没人打理了。李承道用桃木剑撬开院门,院子里长满了杂草,墙角堆着的药草已经干枯,散发出一股腐朽的气味。
走进屋里,一股浓烈的药味扑面而来,灶台上放着一个发黑的药罐,里面的药渣已经熬糊,呈现出诡异的青黑色。林婉儿用木棍拨开药渣,里面果然有受潮余甘子的碎屑。赵阳兴奋地说:“师父,找到线索了!肯定是张伯用余甘子下的咒!”
“不对。”李承道突然开口,他走到墙角的药柜前,打开柜门,里面放着几包药材,标签上写着“干姜”“肉桂”——都是温补的药材。他拿起一包干姜,放在鼻尖闻了闻:“张伯有严重的脾胃虚寒,从这些药材就能看出来。余甘子性凉,他若真用这药,早该腹泻不止,怎么会‘疫发’而亡?这是咒术师在借张伯的尸体嫁祸!”
当晚,林婉儿主动提出守在张伯灵堂外。灵堂就设在张伯家的堂屋,一盏油灯忽明忽暗,照亮了棺材上贴着的黄符。林婉儿靠在门框上,手里握着一把匕首,眼睛警惕地盯着四周。半夜时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院外传来,她立刻屏住呼吸,躲到门后。
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潜入灵堂,手里拿着一把铁锹,似乎想撬开张伯的棺材。林婉儿趁机绕到黑影身后,刚要动手,却被黑影突然转过身,用一块沾着迷烟的布捂住了口鼻。她只觉得头晕目眩,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等林婉儿醒来时,发现自己被绑在废弃药庐的梁上,手腕被绳子勒得生疼。药庐里点着几支蜡烛,火光摇曳,照亮了站在她面前的黑影。黑影缓缓摘下头上的斗笠,露出一张熟悉的脸——竟是刘娘!
刘娘脸上没有了之前的柔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扭曲的冷笑,她手里拿着一颗发黑的余甘子,在蜡烛火上烤着,果皮渐渐渗出黑褐色的汁液:“没想到吧?你以为我是受害者,其实我才是这一切的主宰。”
林婉儿又惊又怒,挣扎着喊道:“是你!是你用余甘子下的咒!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刘娘猛地提高声音,眼神里充满了仇恨,“因为张伯和钱老板该死!十年前,他们抢了我丈夫的余甘子镇魂方,还说他是‘药痴成魔’,把他活活烧死在这药庐里!我这是在替他报仇,用他们最爱的余甘子,让他们尝尝被喉咙吞掉五脏的滋味!”
她走到药庐的墙角,扒开地上的泥土,露出一块烧焦的木板,上面刻着“余甘子镇魂方”几个字,字迹已经模糊:“我丈夫本是守护甘涩镇的药师,后山埋着百年前的乱葬岗,需用新鲜余甘子混合朱砂祭祀,才能压住怨气。可他们为了钱,杀了他,还伪造了假象。我隐忍十年,就是为了在今年秋分,用被怨气浸过的余甘子,让所有害过他的人,都付出代价!”
蜡烛的火光映在刘娘扭曲的脸上,她手里的余甘子已经烤得发黑,散发出一股刺鼻的腐臭味,在寂静的药庐里,显得格外阴森。
药庐里的蜡烛烧得噼啪作响,火星溅在刘娘的素色布裙上,留下点点焦痕,她却浑然不觉,只是死死攥着那颗烤得发黑的余甘子,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林婉儿被绑在梁上,手腕处的绳子已经勒进皮肉,渗出血丝,她看着刘娘眼中那近乎疯狂的恨意,喉咙发紧:“你杀了这么多无辜的镇民,这根本不是报仇,是在滥杀!”
“无辜?”刘娘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尖锐刺耳,在破败的药庐里回荡,“当年我丈夫被烧死时,这些镇民哪个站出来说过一句话?他们要么冷眼旁观,要么跟着张伯他们一起骂我丈夫是‘药痴’!他们都该死!”她说着,转身指向角落里被绑着的人——竟是之前刘娘提到的药材商钱老板!
钱老板被堵着嘴,只能发出“呜呜”的求救声,他浑身发抖,裤脚已经被尿湿,看到林婉儿,眼里满是绝望。刘娘走上前,一把扯掉他嘴里的布条,钱老板立刻哭喊起来:“刘娘!我错了!当年是张伯逼我的!是他杀了你丈夫,我只是帮他埋了尸体,我没碰过镇魂方啊!你饶了我吧!”
“饶了你?”刘娘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把浸过咒水的余甘子,就要往钱老板嘴里塞,“我丈夫在火里烧得痛不欲生的时候,你怎么没想过饶了他?今天,你就用这些余甘子,好好尝尝他当年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