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未消散,卜凡就已经蹲在补给站门口擦拭铜牌了。
新刷的朱红色油漆还带着潮气,“兼职守护,主业卖辣条”这十个字被他用金粉描了边,在晨光中亮得刺眼。
他往后退了两步,歪着头打量,突然伸手拍了拍铜牌——“咚”的一声闷响,惊得屋檐下的麻雀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凡哥!”隔壁糖画摊的王婶提着竹篮路过,枣红色围裙上沾着糖渍,“今儿这招牌可算是立起来了!昨儿半夜我还看见你踩着梯子刷漆呢,年轻人就是熬得住。”
卜凡直起腰,揉了揉发酸的后颈,墨镜滑到了鼻尖也懒得往上推:“婶子您可别夸我了,再夸我该飘起来了。”他嘴上这么说着,手指却偷偷摸了摸招牌右下角——那里用极小的字刻着“第108次修改”,这是他和孩子们蹲在地上用刻刀一点点凿出来的。
集市的喧闹声渐渐响了起来。
卜凡把墨镜往上推了推,假装成刚到的游客,混在扛着风车的小孩和提着竹篮的老人们中间。
补给站门口的遮阳棚下,三个扎着马尾辫的姑娘正踮着脚看招牌,发梢上沾着早樱的花瓣。
“你说凡哥到底还在不在啊?”穿浅蓝色连衣裙的姑娘捏着手机,屏幕上亮着北岭妖潮的新闻截图,“昨天那个帖子说看见金光叼着辣条飞过去,该不会是p图的吧?”
“呸呸呸!”扎着双马尾的姑娘戳了戳她的胳膊,“我表姐在北岭开民宿,她说真有个戴鸭舌帽的小子,边啃辣条边甩着胳膊画圈——就跟凡哥教的‘甩霉运’一样!那些小妖被甩得晕头转向,最后全让巡逻队抓走了。”
“对对对!”第三个姑娘翻出一个短视频,手机里传来熟悉的《辟邪disco》的前奏,“看这个!这是监控拍的,那道影子跟凡哥的体型一模一样,连外套下摆的破洞都在同一个位置!”
卜凡缩着脖子往旁边挪了两步,肩膀憋得直抖。
他想起上个月在北岭,确实追着偷鸡的山魅跑了三里地,中途在老乡家顺了一包辣条——当时跑得太急,外套被荆棘勾破了一个洞,没想到成了“官方认证”的标志。
“老板!来包辣条!”穿背带裤的小男孩举着五块钱蹦蹦跳跳地跑过来,鼻尖上还沾着草莓酱,“要凡哥同款,带星星的那种!”
正在擦柜台的赖瑶抬头笑了笑,马尾辫随着动作晃了晃。
她今天穿了一件月白色的针织衫,袖口上沾着一点墨渍——卜凡知道,那是她连夜整理“野神驿站”数据时蹭上的。
“小哲又偷偷买零食啦?”她故意板起脸,手却从柜台下面摸出一包辣条,“先背一遍‘互助会守则’。”
“守则第一条,有事找凡哥;第二条,凡哥不在找驿站;第三条,自己能解决的事……”小男孩突然卡壳了,眼睛滴溜溜地转,“第三条是‘先试试,不行再喊人’!”
“答对啦。”赖瑶把辣条递过去,指尖扫过包装上绣的三十八颗星星——和卜凡外套内侧的一模一样。
她抬头的时候,正好看见缩在糖葫芦摊后面的卜凡,墨镜滑到了鼻梁上,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等小男孩蹦蹦跳跳地跑远了,赖瑶拎着一摞文件走了过去。
她的鞋跟在青石板上敲出清脆的声响,卜凡刚想溜走,就被她揪住了后衣领:“装游客呢?”
“咳,我这是在调研群众反馈。”卜凡理直气壮地扶了扶墨镜,瞥见她怀里文件的封皮——“野神驿站全国运营数据”几个字烫着金,“有新进展了?”
赖瑶把文件摊在旁边的石桌上,阳光透过早樱洒在纸页上。
“三千七百个驿站,覆盖了八十九个城市。”她的指尖划过数据图,“谐振灵脉的普及率……”她突然笑出了声,“连楼下王奶奶的橘猫都能蹭灵气了,昨天我路过的时候看见它蹲在窗台上打呼噜,尾巴尖儿噼里啪啦地放小闪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