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长袍老者双脚刚触到地面,目光便牢牢锁在云昊身上,再也挪不开分毫。
他那双历经岁月沧桑的眼睛,虽透着几分浑浊,此刻却亮得惊人。
先是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震惊,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浓浓的慈祥与欣慰如同潮水般将震惊淹没,眼角甚至泛起了细密的泪光。
他往前挪了两步,伸出的手在空中微微颤抖,手指蜷曲了好几次,像是想轻轻触碰云昊的脸颊,又怕这只是一场幻梦,稍一用力就会破碎。
“像……真是太像了。”老者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哽咽,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眉眼像念儿,鼻梁像念儿,连这站姿里藏着的不服输的劲儿,都跟你念儿年轻时一模一样。”
他身后的青衣男子姜洪再也按捺不住,快步上前,双手死死攥成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手背青筋凸起。
盯着云昊,喉结上下滚动了好几次,声音沙哑得厉害:“你……你就是念儿在大虞生下的孩子?你叫……云昊?”
话刚说完,他便别过脸,偷偷用袖口擦了擦眼角。
被关押百年没有落一滴泪水的硬汉,此刻竟也红了眼眶。
粉裙女子姜慈则走得慢些,她的眼圈早已泛红,目光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落在云昊身上时,像是在看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又像是在透过云昊,看到当年那个扎着羊角辫、在姜家后院追着她要桂花糖吃的小姑娘。
“好孩子,好孩子……”她的声音轻柔却满是心疼:“这些年,在外面受了不少苦吧?”
说着,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碰触云昊,但又不敢,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
云昊彻底愣住了,他僵在原地,能清晰地感受到三人身上传来的亲近感。
那是一种刻在血脉里的牵引,温暖而熟悉,与姜山岳、姜家长老们的冰冷截然不同。
他们的气息里没有虚伪的算计,只有发自内心的喜爱、心疼与激动,像是失散多年的亲人,终于在茫茫人海中重逢。
这种感觉,是他从小到大从未体验过的,让他紧绷了一路的神经,不由自主地放松了几分,眼眶也微微发热。
“你们……”云昊张了张嘴,喉咙有些发紧,心中满是疑惑,却又不敢轻易问出口。
他怕这美好的场景只是一场骗局,怕自己刚燃起的希望又会被浇灭。
“孩子,我是你外公啊,姜乘功,他们是你舅舅姜洪和姨母姜慈。”老者终于抑制住情绪,上前一步,轻轻拍了拍云昊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过来,温暖而有力:“当年你母亲姜念,是我最小的女儿,也是我最疼的孩子。”
“外公?”云昊瞳孔骤然收缩,这个只在父皇偶尔的讲述中听过的称呼,此刻从老者口中说出,竟让他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从未想过,在这冷漠的姜家,竟还藏着母亲的亲人,还会有人如此真心地对待自己。
“是!我是你舅舅姜洪!”姜洪立刻接话,语气里的激动再也藏不住:“当年你母亲被家族从大虞强行带回姜家,姬家的人找上门来逼她自裁时,我和你外公、你姨母,拼了命想保她!
我甚至跟老祖宗吵翻了,说要带着念儿逃出去,可……”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脸上满是愧疚与愤怒,拳头攥得更紧了。
“可我们还是没能护住她。”姜慈接过话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衣襟上:“都怪我们太没用,没能拗过老祖宗,也没能打过家族的长老们。
那些趋炎附势的长老,一个个都帮着老祖宗说话,说什么‘为了姜家存续,只能牺牲念儿’,他们忘了念儿也是姜家的人啊!”她的话语里满是对老祖宗和长老们的恨意,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泪。
姜乘功重重叹了口气,苍老的脸上满是疲惫与遗憾,他缓缓道出了当年的真相:“你母亲被带回姜家时,瘦得只剩一把骨头,脸色苍白得像纸,可她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爹,求你保住我的孩子,别让姬家的人找到他’。
我当时就红了眼,立刻去找老祖宗争执,我说念儿是姜家的嫡系,就算毁了与姬家的婚约,我们也该拼尽全力护着她。”
“可老祖宗却说,姬家是中域的庞然大物,手里有分神后期的强者,还有无数资源,姜家若是违逆,不出三日就会被灭门。”
姜洪咬牙补充道,语气里满是不甘:“我和你外公、姨母不甘心,就偷偷联合了几个还念着旧情的族人,想趁着夜色把念儿送出姜家,送去大虞找你父皇。
可还没等我们动手,就被老祖宗的人发现了。他以‘扰乱家族秩序、背叛姜家’为由,把我们三人关在了禁地的密室里,一关就关到了今天……”
说到最后,姜洪突然笑了,笑容里满是解气:“直到刚才,才有两个弟子慌慌张张地把我们放出来,说什么‘家族被人打上青峰顶,杀了长老,让我们赶紧去劝阻’。
我还纳闷是谁这么大本事,没想到竟是昊儿你!打得好杀得好!那些冷血的长老,早就该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