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打的水?”
“回法师的话,是这位施主挑的。”
智慧法师转过身,终于拿正眼瞧了桓漱石一眼,可也只是一眼。桓漱石总觉得她的目光太过犀利,叫人心生畏惧,更别提琢磨透法师的心思。
智慧法师走上前去拿了一只碗,盛了满满一碗薄粥,才对众人道:
“吃饭。”
桓漱石以为法师是给自己盛的,可没想到智慧法师走到他面前,将这碗粥呈至桓漱石面前。
桓漱石顿时受宠若惊,十分意外,他觉得智慧法师对自己意见颇深,居然会为自己盛粥。
“谢谢……清心呢?这是她的份。”
智慧法师不容分说地将碗往桓漱石手里推,道:
“拿着,这是你的份,少不了她的。”
再次表达了感谢,桓漱石双手接过碗,小心翼翼地喝起粥来。
有智慧法师在,无人敢再拿桓漱石打趣。智慧法师在柴堆上坐下,问桓漱石道:
“你从哪里来?”
“建康。”
智慧法师的表情有些意外,扭过头来仔细端详着桓漱石的脸,摇摇头道:
“不,不是。敢问施主高姓?”
“桓,桓公之桓,木首亘部。”
智慧法师松了口气,点头道:
“便是了,贫尼也是建康人,出家八年,在俗时从未听过您这号人物,听口音也不像健康的。”
在年仅四十八的智慧法师面前,桓漱石活像个小孩一般,他如实道:
“法师慧眼,我本是扬州东阳人士,因战乱举家搬至广陵,两月前才去建康。”
智慧法师闻言身躯一震,看向桓漱石的眼神满是震惊:
“广陵?广陵不是……”
桓漱石只道:
“幸有贵人相助。”
智慧法师的眼神变得怜悯起来,她对桓漱石道:
“节哀。”
“多谢法师。”
那双如清泉般的眼中流淌着的是淡淡的忧伤,桓漱石低头,小口喝着碗里的粥,真诚地夸赞道:
“口感绵密,余韵甘甜,多谢屋檐避雨,一饭暖胃。”
智慧法师轻叹了口气,轻念了一声“阿弥陀佛”,随后邀请桓漱石道:
“桓施主若有兴趣,不若在庵子里再留一日,贫尼有些东西与施主一观。”
桓漱石道:
“却之不恭。”
桓漱石依旧是睡在厨房,依智慧法师的话,庵子里尼姑太多,没有空余的屋子腾出来给桓漱石。这些尼姑都是些因战乱流离失所的寡妇孤女,在这世道举步维艰,走投无路下投身佛门,求得庇护,解脱心灵。
白日里桓漱石也没闲着,他包揽了尼姑庵里大大小小的事宜,智慧法师知他这是在抵债,也不拦着,由得他去。
而桓漱石与尼姑们接触一天下来,发现这些尼姑完全不是他印象里的尼姑,倒像是未曾皈依的小姐夫人,真正的尼姑似乎只有智慧法师一人。
桓漱石心里有了些想法,这想法生出时,他不忍地闭了闭眼,轻轻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