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馆里不相干的各色人等,已经差不多走的一干二净了。尉迟明翊虽已清醒,但身子依旧还很虚弱,撑不多几时,便已是昏昏沉沉的睡了去,夏侯缪萦向着贴身服侍他的侍卫们嘱咐了些注意事项之后,便自顾自的去厨房熬药了。
微小的火苗,一簇簇的舔着锅底,苦涩药香,缓缓被蒸出来,弥漫在空气里,叫人一颗心,都仿佛渐次安定下来。
夏侯缪萦就那么站在那儿,呆呆的望着煨在火上的药罐,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响,方才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像是终于赶走了脑海里某些混杂的念头一般,正打算打盆水,洗洗脸,清醒一下,只是,甫一转身,却是整个人,都像被突然定住了一样,僵硬的动也不动。
“你怎么会在这儿?”
难掩惊讶,夏侯缪萦怔楞的瞪着面前突然出现的男人,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
“你不是已经回去了吗?”
疑虑未消,夏侯缪萦却是突然意识到什么,蓦地急走了几步,小心翼翼的瞅了瞅外面是否有闲杂人等,然后迅速的一把将房门关了起来。
这样紧张兮兮的气氛,倒像是一对唯恐被人发现的偷情男女。
夏侯缪萦为自己这不合时宜的滑稽念头,不由面色一烫。一时之间,只别扭的站在那儿,倒有些手脚都不知往哪儿放的尴尬。
赫连煊一双清眸,淡淡凝在她身上,薄削唇瓣微启,仿若漫不经心:
“本王不放心你……”
不过轻巧的几个字眼,似有若无的潋滟着某种想要隐藏住的关心,却还是让夏侯缪萦的一颗心,沉沉一跳。
她很想装作不在意,唇角扯开的一抹笑,终究仍不免带了几分僵硬: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有什么不放心的?”
语声一转:
“倒是你,趁着没有人发现,从哪儿来赶快回哪儿去,否则,又会是一场风波……”
尽量将口气,听起来不那么,夏侯缪萦暗暗敛了敛心绪,显然,眼下这种情况,她最不需要的就是将事情更复杂化。
赫连煊却是静静的注视着她,濯黑的瞳底,倒仿佛除了她,再也容不下任何的其他了一般。
夏侯缪萦被他瞧得心里发虚。
男人却在这个时候,蓦地开口道:
“夏侯缪萦,本王不要你为了我,留在这里照顾别的男人……”
清冷语声,是他一贯的风格,落进夏侯缪萦的耳畔,却像是被飓风席卷着狂沙拂过。
“你怎么知道我是为了你?赫连煊,你别忘了,我是个大夫,我不过是放心不下尉迟大哥的伤势罢了……”
这一刹,夏侯缪萦也不知道自己在懊恼些什么。
赫连煊轻轻将凝在她身上的目光,移了开来,一把清冽嗓音,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只怕他并不满足于这样大夫与病人的关系……”
心头陡然一跳,夏侯缪萦很清楚他说的是什么。
但他说这话的目的又是什么?
“如果你赖在这儿,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的话,我听到了,你可以走了……”
她倒不是赌气,不过现在,她真的没有心情追究这些事情。眼下最重要的是,治好尉迟明翊的伤。
挤迫的厨房里,一时之间,惟有渐渐翻腾的药香,流出汩汩的声响。
夏侯缪萦被悬在她头顶的幽深目光,盯得难受,刚想瞪回去,却听男人突然轻声开口道:
“伸出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