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大哥,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很难过,但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却要继续活下去……相信南平侯在天之灵,也绝对不希望见到你,为着他,以身犯险……”
慕淮安眼底划过一抹不能自抑的悲伤,他何尝不知道,他们说的都对,父王决计不会愿意他陷入险境的,他所做的一切,从始至终,都是竭尽所能的来保全他的安危,他怎能辜负他的期望?
但是,那些无法承受的失去至亲的痛苦,他要如何自处?
身下的骏马,不安的在原地徘徊,偶尔发出几声响鼻,在猎猎夜风当中,如此清晰的响彻。
“回去!我们从长计议……”
一片压抑的沉默里,赫连煊冷峻而镇定的嗓音,陡然划破如墨的夜色,决绝,毋庸置疑。
“是呀,慕大哥,有什么事情,我们回去再说……”
夏侯缪萦也低声劝道。
心头千思万绪,在这一刹那,一齐涌上,迅速的掠过,在眸底激荡如潮,悲伤若离,慕淮安张了张嘴,紧抿的唇瓣,终于吐出一个字来:
“好……”
暗哑嗓音,如坠深渊,几不可闻。
只说了这一个字,已用尽慕淮安所有的力气。僵硬在马背上的身子,在这一刻,终于卸去了一切的强撑,再也支持不住,软软的向地面栽去……
天边冷月,渐渐沉了下去,整个世界,都仿佛坠进了无尽的夜色里,没有一丝光亮。黑暗与黎明的交界。
赫连煊背对着她,站在烛光照不到的阴影里,毓秀挺拔的身姿,在透着薄霜的凛冽夜色里,显得如此的冷清。
“慕淮安怎么样了?”
听到她轻浅的脚步声,赫连煊没有回头,一把清冽的嗓音,沉沉响起。
“慕大哥郁结在心,所以才会突然晕倒的……”
夏侯缪萦轻声开口:
“我给他施了针,又喂他服了些凝神散,希望能让他安稳的睡上两个时辰……他现在这样,最需要的就是好好休息一下,睡醒了,人也会好受一些……”
话说完,却是一片短暂的沉默。
他们都知道,这样的安慰,对慕淮安来说,是多么的苍白与无力。
“希望吧。”
赫连煊嗓音沉沉,坠着某些未言的沉重。然后,缓缓转过身子来,对住面前的女子。
“你也忙了一夜了,本王派人送你回府休息……”
清俊瞳色,映着面前女子的身影,终于不由的染上一丝柔情。赫连煊低声开口着。
夏侯缪萦觉察出来他的关切,心中一暖。脱口而出道:
“那你呢?”
赫连煊薄唇漾出一抹笑,淡淡敛了去:
“眼下形势紧迫,慕淮安这里不能没人,我暂时留下来照看他……”
他眉宇间的忧色与对慕淮安的着想,虽只轻浅,但仍旧令夏侯缪萦感到温暖。但现在她与他一样关心那个无助的男子:
“有什么能够帮慕大哥的吗?”
赫连煊瞥了她一眼,墨色瞳仁,深的不见底,他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道:
“如今南平候病逝,慕淮扬登基,大权在握,再无人能够牵制他……下一步,他一定会想方设法的除掉慕淮安,以求再无后顾之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