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箍紧的肩膀,有钝重的疼痛,夏侯缪萦望着这近在咫尺的男人,她能够清晰的看到,自己倒映在他濯黑瞳色里的身影,原来,即便是占满整个眼底的影像,也不过如此渺小罢了。
垂眸,笑了笑,夏侯缪萦嗓音轻浅:
“我也很想知道……”
语声一顿,终究还是开口道:
“赫连煊,或许你最该做的,不是如何刻意的迎合我……而是,应该问问你的心,你到底想做什么?你最想要的又是什么……”
颊边攒开浅浅梨涡,夏侯缪萦一字一句:
“你知道吗?比起虚伪的感情,我宁肯选择丑陋的真实……”
即便真相,如何的不堪,即便那会刺得她鲜血直流、体无完肤,她亦要那些最真实的现实,而非被一切美好包裹着的虚假的幻象。
迎着面前女子澄澈透亮的眸子,赫连煊只觉心底,在这一刹那,似乎有什么东西,迅速的一划而过,他伸出手去,试图将它们抓紧,但它们离去的是如此之快,他根本来不及,它们早已消失的无踪。
“你还是不肯原谅本王,对吗?”
半响,赫连煊徐徐开口问道。
眉目一敛,夏侯缪萦嗓音轻飘如翻飞的柳絮:
“赫连煊,我不可以装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她真的做不到。
“如果本王向你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呢?”
眸底划过一丝痛楚,赫连煊紧了紧掌心下压着的纤瘦肩头,灼灼瞳色,望进女子的眼里,映的他是如此的不安,又如此的卑微。
夏侯缪萦只觉心中一颤。
她不曾从面前男人的脸上,看到过像此刻这般的彷徨与无措,悲哀与乞求,紧张而小心翼翼,如同捧着心中的至宝。
夏侯缪萦不知道她该怎么办。太多的情绪,混沌的纠缠在一起,厚重的压住每一处的呼吸,叫人心悸。
“夏侯缪萦,就让这件事到此为止,过去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
男人微凉的额头,突然抵上她的肌肤,四目相对,近在咫尺的距离,他灼烫的吐息,一丝一丝,尽数喷洒在她的脸上,带着湿热的温度,直燎心底而去,火烧一般,炙痛入骨。
重新开始?
干涩的喉咙,卷着这四个字,重重的滚过一遭,像粗粝的沙子,磨着柔嫩的皮肤,满目疮痍,鲜血淋漓。
重新开始?真的可以一旋身回到最初,将错失成败,一笔勾销吗?
心底陡然划过刀锋般锐利的痛,夏侯缪萦听到自己嗓音如割,一字一句,开口道:
“那个孩子呢?他怎么办?你要如何对待他?”
现实永远都是如此赤、裸裸、血琳琳,叫人逃也逃不掉。
赫连煊沉沉望着她,低声道:
“你希望本王怎么做?”
夏侯缪萦只觉心口窒了窒。她很想装作大度的告诉他,她不在乎,但是,她做不到,那个孩子的存在,就像是鲠在她喉咙里的一根刺,磨出尖锐的痛,一次一次的提醒他曾经有过的背叛,无论这背叛,是有心,还是无意……又或者,她再自私一点,残忍一点,可以任由赫连煊随便怎么处置那个胎儿……不,只是脑中闪过这个念头,已经让夏侯缪萦恶心不已。她怎么能够容许自己变得这样冷酷?
夏侯缪萦,你真的要为了一个男人,将自己陷入这样悲惨的境地吗?
她从未如此痛恨过自己。
但感情从来身不由己。无论结果怎样,对她来说,都将是至大的磨难。
或许,从一开始,她便不该过于奢求。
赫连煊却仿佛能够看穿她这一刻的痛苦与挣扎,幽深眸底,蓦地划过一抹决绝:
“你放心,本王不会让这个孩子,成为你的困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