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缪萦望了她一样,就像是她问了一个显而易见的奇怪问题一般。
“很简单,因为若有怀孕之人,长时间沉浸在这种香料里,可是很容易会让她腹中骨肉小产的……”
语声一顿,夏侯缪萦嗓音如弦,轻轻拨动:
“尤其是对原本就身子虚弱的人来说,尤其如此……”
攥在丝帕上的纤纤十指,似不自觉的收紧,将那滑顺的布料,都仿佛捏成一团褶皱,容珞琰突然轻笑一声,像是一首曲子的间隙,蓦地拔高的一个音节:
“这苏离香既然有这样的功效,我劝妹妹你还是不要在自己宫中点了……毕竟在琬贵妃她怀有身孕这么个敏感时期,若让陛下知道妹妹你的宫中,竟有这等会害得他与他心爱女子腹中骨肉小产的香料,只怕又是一场风波……就好比之前,妹妹你只不过是好心的为姐姐她准备了几次饭菜,就已经被阿煊罚于宫中禁足,若万一不幸,姐姐她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话,怀疑到妹妹你头上就不好了……”
这一番话,容珞琰款款道来,仿若事不关己的优雅与悠闲。
夏侯缪萦静静听着,绽放在颊边的浅浅梨涡,似乎越发深了些:
“多谢珞琰姐姐好心提点……”
“穗儿……”
转首,夏侯缪萦吩咐侍立一旁的小丫鬟,“既然如此,那你就将剩下的这些苏离香,都拿出去倒了吧……”
这样的从善如流,倒叫容珞琰不由的多看了她几眼。女子面上淡淡,一双玉手,却仿佛将指间的锦帕,扯得更紧了些。
在穗儿开门与关门的交替声中,容珞琰柔媚嗓音,曼曼出声道:
“看到缪萦妹妹你无恙,姐姐我也就放心了……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告辞了,妹妹你自己保重……”
说话间,女子已是款款起身,径直向着房门走去。
夏侯缪萦也不挽留,只在她背后,浅笑出声,“姐姐走好……”
说完之后,便自顾自的垂首,继续摆弄起香炉里镇着的苏离香。一时之间,偌大的宫殿里,这清冽而幽深的香气,愈加浓烈的萦绕在空荡的房间里。
容珞琰脚步似乎微微一顿。然后,在丫鬟打开门之后,踏出了溶月宫。
夏侯缪萦头也未抬。像她先前来之时一样,仿若没有察觉她的离去。
惟有唇边笑靥,缓缓绽放如枝头的第一朵雪梨花。
房门咯吱咯吱的被推开,夏侯缪萦脸上的神情,一丝波动也无,继续忙活着手上的活计。
“公主……”
小丫鬟不满的唤道。
“怎么了?”
夏侯缪萦不甚在意的问道。
“奴婢已经照你的吩咐,将那些苏离香扔了……”
小丫鬟一把娇俏的嗓音,此刻听起来,却像是气鼓鼓的一般,不知在懊恼些什么。
夏侯缪萦却仿佛不为所动,只漫不经心的“哦”了一声,就没了下文。
“公主……”
小丫鬟却早已沉不住气,拉长着嗓音,脚下更是一步踏到了她家公主的面前,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存在一般。
只可惜,夏侯缪萦依旧头也不抬,简直将她当成了空气似的。
这一下,小丫鬟越发的瞧来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委屈。
“公主,你为什么不让奴婢悄悄的躲在那儿,也好看看那个琰妃娘娘有没有将我们扔掉的苏离香拣去啊……”
夏侯缪萦还是没有看她,只将已经放凉了的一盏鸿雪洞白毫银针,尽数倒进了还在燃着的紫金香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