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夏侯缪萦轻声开口道:
“穗儿,我们走吧……”
她甚至没有再看一眼,这承载了她大半年时光的宫殿,现在回想起来,自从她搬至这里,便再也没有一件开心事……物非人非。
从一开始,就是错。
所以,离开,没有什么值得不舍。
这个皇宫,这里的一切人与事,对她来说,再也没有任何的留恋。
头也未回,夏侯缪萦径直掠过那道毓秀挺拔的身影,踏上早已为她准备好的马车,向着她即将开始的全新生活奔去。
奔驰的马车,在厚重的积雪上,踏出咯吱咯吱的脆响。
从永安城到西秦国与北昌国的交界白水河,是三百里。一路行的很慢。
但只要脚步不停,再漫长的路程、在迟缓的步伐,总有一日,也会到达。
夏侯缪萦并不着急。
冷风挟着积雪的清冽气息,从掀开的车窗里,阵阵拂过她的面颊,整个世界,一片银装素裹,刺目的白,看的久了,叫人双眼都不由的发涩。
但这也好过,对住对面那个男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无话可说。
她要跟他说的话,都已说尽。事到如今,这最后一段,属于他与她的路程,她只愿就这样平静的沉默下去。
但赫连煊,却仿佛不打算放过她。钉在她身上的目光,从她踏出溶月宫的那一刹那,直到此时此刻,未曾有一分一毫的改变。冰凉,冷酷,如同她是他掌下势在必得的猎物。
夏侯缪萦却从始至终,仿若未察。
许久,男人幽冽的嗓音,终于在被窗外冷风灌满的偌大车厢里,沉沉响起:
“夏侯缪萦,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夏侯缪萦趴在窗边,望着眼底不断飞逝而过的景致,语声轻曼,犹如此刻男人提及的不过是多么无趣的一个话题:
“我为什么要后悔?”
她是如此心不在焉的反问着他,就像真正觉得这个问题问的极其奇怪一般:
“你知道,我一直在等待着这一天,现在实现了,我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语声一顿,女子突然轻声一笑:
“况且,如果我现在反悔的话,陛下你岂不是要违背与司徒锐之间的协议?就这样失去那唾手可得的幽州十三城,陛下不会觉得不甘心吗?”
看,抓住一个人的弱点,尽情的往伤口上撒盐这种事,也不是很难。
看到对面的男人,冷凝如霜的面色,夏侯缪萦不觉笑的更开心了些。
她永远都知道,该如何惹怒他。
赫连煊真的很想,在这里,就在这里,将她狠狠的压在他的身下,让她再也笑不出,让她只能在他的怀抱里,无助的啜泣、呻吟,求饶,像他们曾经有过的无数次欢爱一样。
他会的,但不是现在。
“本侯是很不甘心……”
清冷嗓音,仿佛不带一丝喜怒,从赫连煊微启的凉薄唇瓣里,一字一句的吐出,却将每一个字眼都咬的异常的缓慢而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