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再开口。凛冽的清风,在两人之间,沉默的吹过。
橙红色的夕阳,遥遥挂在天际,洒下一片如血的残芒。
黄昏将近,暮色四合。
岑立夏知道自己在做梦。人有时候就是这样,不是吗?即便睡着了,却知道这一刻的自己,是沉沦在梦境之中。
梦里到处是白茫茫的一片,如同炽烈的日光一般,刺进人的眼底,什么都看不清。
岑立夏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更不知道要去向何方。她就像是困在一片苍茫的荒野里一样,空旷的,看不到尽头,偌大的世界里,仿佛只有她一个人的存在,没有方向,没有前路,亦没有退路。
她迷失在她的梦境里。
拼命想要清醒,却无论如何努力,她都睁不开她的眼睛。
逃不出,避不过。
想喊也喊不出。
如此的痛苦。
梦中却仿佛有人在唤她:
“缪儿……夏儿……”
她究竟是夏侯缪萦,还是岑立夏?她究竟是谁?
那一把清冽而焦切的嗓音,却越来越清晰:
“夏儿……夏儿,你醒醒……”
像是一道光,蓦地刺进瞳底,周遭的一切,在一刹那之间,都变得消失不见,岑立夏缓缓睁开眼睛来。
男人焦切而担忧的容色,就这样撞入她的瞳底,浮在虹膜上,犹如沉入了另一场梦境。
“赫连煊?”
岑立夏喃喃吐出这三个字来,一时有些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梦是醒。
眼见着她虽然醒了过来,眼底却仍是一片迷茫,男人更是放心不下:
“你刚才做噩梦了吗?哪里不舒服?有没有事?”
一叠声的关切与紧张,从男人轻启的薄唇里吐出,如此情深,难以自抑。
熟悉的脸容,熟悉的声音,甚至是熟悉的神情,他温烫的大掌,此刻就这样放在她的肩头,传来熟悉的温度,如此的真实,真实的提醒着她,他就在她的面前,这一切不是幻觉,不是梦境。
心头蓦然一酸,说不出的滋味。但旋即,岑立夏却迫着自己向墙角缩去,避开他的触碰:
“赫连煊……你怎么会在这儿?”
仿佛这样拉开的距离,就可以真的将他从她的生命里拒之千里。
只是,这样的逃避,这样的抗拒,落到赫连煊的眼中,却是深深的一伤。
放在她肩头的手势,此刻落了空,还停留在原地,失却她单薄的温度,冰冷的空气,仿佛都瞬时灌满他的掌心,如千万根细针一样,扎的人生疼。
赫连煊缓缓收回了双手,垂在衣袖间,死死握紧,任平整的指甲,几乎抠进肉里,仿佛惟有这样的疼痛,才能够阻止指尖那些不能自抑的轻颤,那是从心底掠出来的,藏也藏不住。
“我放心不下你,所以过来看看……”
男人出声解释道,不知是否太久没有开口的缘故,嗓音微哑,顿了顿,续道:
“原本我只是打算偷偷的看你一眼,不想吵醒你的……只是,我见你被梦境魇住了,很难受的样子,这才叫醒你的……夏儿,对不起……”
那近乎卑微的“对不起”三个字,令岑立夏心头蓦地一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