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男人嗓音嘶哑,像被粗粝的沙砾,狠狠磨着一般:
“岑立夏,你不想见我,我不勉强你……但至少,就像现在这样,隔着门,听我说几句话,可以吗?”
这乞求,如此的卑微,几乎低到尘埃里。
岑立夏拒绝不了。
“你说吧……”
屋内传来女子的声音。短短的三个字,于赫连煊,却胜过千言万语。
“你可不可以靠近我一点?”
他知道,他太过贪心,可是,他真的很想贴的她更近一些,哪怕只是隔着一道冰冷的房门,也没有关系:
“你不需要开门……”
像是唯恐房内的女子会拒绝一般,赫连煊极快的解释着,“只是往前走一些,走到门边就好……”
话出口,却如石沉大海。房间里的女子,久久没有回音。
沉默,像是流水洗刷着河底的卵石一般,悄无声息的掠过,没有尽头。
就在赫连煊几乎绝望的时候,他忽而听到,女子轻浅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向他走来。虽缓慢,却并没有停顿。
心中喜悦与苦涩,几乎同时攫住他。满满的积在胸口,急欲爆裂。
赫连煊需要死死咬住拳头,才能够阻止自己在这一刹那出声。
他不想她在这个时候,再突然退缩。
他听着她极缓的脚步声,一点点的向他靠近,他的一颗心,也随之一点一点的往下沉着。他听到,她最终在门边停了下来。
屋内一片漆黑。没有光。天边夜色如墨,无月,亦无星。
赫连煊只能看清她映在窗纸上的一道模糊影子,就在他的面前,隔着一道雕花镂空房门。他伸出手去,想要触碰她,触手可及的距离,他却永远都碰不到她。
但他依旧固执的停在那里,如同顿住了一个苍凉的手势,绝望而执拗的触碰着那并不存在的真实。
岑立夏背对着他,缓缓在门边坐下,仿佛这样,就可以不必面对他的一切。
赫连煊亦随她一起,在门前坐低。他早已没有力气,再支撑自己的身子。
冰冷的汉白玉台阶,凉意入骨,隔着轻薄的衣衫,一丝一缕的尽数,透进男人的体内,带来阵阵清醒的痛苦。
许久都没有人开口。
静默的夜色,幽幽漫长,延伸到不知名的远方。
一片沉寂。
“岑立夏……”
许久,赫连煊才开口唤她,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单纯的想叫她的名字,三个字,仿佛便是他一切的喜怒哀乐。
是呀,她让他哭,让他笑,让他欢喜,让他痛苦,让他悲伤,让他生,也让他死……他所有活着的感觉,都是她给他的,但现在,她却要残忍将一切都夺去,没有她,他只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
尤其是,得而复失,更加残忍。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爱你……”
一笑,赫连煊突然开口道。从前,他没有说过这个字,是因为他不屑,他甚至不明白什么是“爱”,但现在,等他终于找到那个他爱之入骨的女人的时候,他却永远失去了爱她的资格。
世事多么可笑。
岑立夏听着他说,我爱你……我爱你,这三个字,多么的俗烂,她从前以为,真心爱一个人,并不需要口口声声的将“我爱你”挂在唇边,心底有她才是最重要的……她不知道,有朝一日,当她真的听到了这三个字,它们却是如此的沉重、厚重、浓烈,压的她几乎喘不上气来,不能呼吸的惨痛……他爱她。晚了三年的爱恋,前尘往事,都变了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