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无声的啜泣着,岑立夏喃喃开口,此时此刻,却不知是在质问他,还是在问自己。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司徒锐?他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他为什么要让她如此的恨他?
他终于将她对他的最后一丝留恋,都毫不留情的抹了去。
从此,只余恨。
再无其他可能。
赫连煊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跌倒在地,哭的像个小孩子,她是那样的彷徨,那样的绝望,像是再也支撑不住。
赫连煊亦再也无法支撑,他再也无法装作无动于衷。
“岑立夏,你不要这样……”
在女子的面前跪低,男人不受控制的伸出双手,捧住女子的面容,她苍白的脸颊,是如此的冰冷,但那从她的双眼里,一串一串淌出的泪水,却是那样的滚烫,像是要将他灼伤了一般,像是要将他焚毁殆尽一般。
他怎么忍心看她如此难过?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男人哑声低语着,沉暗的嗓音,低不可闻,“但你一定要相信,无论我做什么,我都是为了你……”
埋在心底最深处,不可告人的隐秘,他终究还是不由的说了出来。他不想看她这么的痛苦,他只想为她做一切,他力所能及的事情,哪怕最终只能以这样伤害她的残忍方法……只是,这样的剖白,对岑立夏而言,却是更大的折磨。
他说,无论他做什么,都是为了她……多么可笑……“赫连煊,你若是真心为我,就不会这么做,就不会杀死对我最重要的人……”
一把推开男人的触碰,岑立夏强撑着站起,望向那个被她一推之下,踉跄的坐倒在地的男人,他怎么可以这样做,在杀害了司徒锐之后,还无耻的口口声声的告诉她,这一切,他都是为了她……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她?
岑立夏心头突然一恍。陡然间却仿佛明白了一切。
“你说的对,你做这一切,都是因为我……”
女子恍惚的望向面前的男人,“因为我,司徒锐才会死……是我害死的他……”
赫连煊望着在说到最后一句“是我害死的他”,失魂落魄的女子,心底突然掠起无尽的恐惧。
“岑立夏……”
男人一个踏步,想要试图上前,让她安抚下来,看见他的靠近,岑立夏却蓦地向后退了一步,“不要过来……”
女子望向他,疼痛的眸子里,突然闪过一线清明:
“是我害死了司徒锐……”
语声一顿,女子透彻如玉的瞳色,蓦地掠起一片决绝:
“现在,我就替他偿命……”
电光火石之间,女子猛然从一旁的黑衣人手中,拔剑出鞘,青冷锐芒,映着天边融融日光,瞬时反射出一道炫目的光彩,直刺赫连煊的眼底。
他就那样看着,女子蓦地将手腕一横,手中的长剑,就向自己的脖子抹去,她是那样的决绝,毫不留情,一心想要随司徒锐而去……心中一颤,赫连煊一个箭步,掠到了她的身畔,冰凉的掌心,瞬时握住了那横向她的长剑,那样锋锐的利刃,在他的掌心,一寸一寸,迅速而沉重的划过,嫣红的鲜血,刹那涌了出来,沿着泛着青冷寒芒的剑身,一直淌到剑柄,染成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岑立夏似乎没有料到他会这样做,愣在那里,手中的长剑,仿若在一刹那,变得滚烫而炽热,以致她再也握不紧,仓皇的坠落在地,激起一声极清脆的裂响。
旋即,她却是更恨恶的望向他,她甚至一眼都不看他为救她而划破的掌心,仿佛那样艳丽的一抹红色,从来不存在一般。
她只是痛恨的在他与她之间,隔开不可逾越的鸿沟,“赫连煊,你以为你救了我,我就会感激你吗?我对你,只有恨……我恨你,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
狠绝而平静的吐尽这一切话语,岑立夏不再看他一眼,她只是踉跄的走到司徒锐的身边,艰难的去搬动他的尸体,她的心中,此时只有一个念头,就算他已经死了,她亦要带他回家,回北昌国……赫连煊望着她背对住他,小心翼翼而又费力的拖动着男人的尸体,她说,她对他,只有恨,她恨他,她永远都不会原谅他的。
他终于永永远远、彻彻底底的失去了她。
这是他早已知晓的结果,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他不会后悔。只是,他的心,还是痛,撕裂的疼痛,再也好不了。只要他还活着,他就要永远承受这种痛苦,承受失去她的痛苦,承受她恨他入骨的痛苦,承受她与他再无可能的痛苦。
赫连煊一步一步,缓缓的向女子走去,此时此刻,她的眼中,只有司徒锐的存在,根本没有察觉他的靠近,或者,她只是将他当做了透明,再也不会浪费在他身上一分一毫的眼眸。
伸出手去,赫连煊在女子的后颈上,轻轻一个手刀,女子单薄纤弱的身子,就这样倒在了他的怀中。
他紧紧抱着她,从女子阖上的眼眸中,他终于可以不用面对她瞳底的深深仇恨了。
这一刻,他紧拥着她,两人靠的如此之近,赫连煊却知道,他再也不会拥有怀中这个女子了。
日光融融,闷热如火烧。他却只觉得冷,无尽的冷,仿佛再也不配得到温暖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