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难道不是?”纳兰清淑又问。
“我也不知道。”朝露苦涩的说:“我也弄不清楚。”
既需要寄希望于这把刀上,又分不清她到底是在意这把刀,还是这份人情。
一般人即便卖了人情给她,也往往杯水车薪,只有这把刀的分量人情才值得她在意。
但也正因为太重了,她根本分不清这份情愫是什么,是恩情太重无以为报,还是本就有着一眼钟情的缘分。
朝露轻声说:“我曾经想着,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希望能够更早些遇到他,在白泽国仍然繁花似锦的时候,在我还没有这么多重担责任需要承担的时候,如果我只是我,不是白泽公主,就可以更纯粹的去面对自己的心情,也就不需要如此纠结了。”
纳兰清淑不解:“有什么可纠结的,陪他……”
朝露不满意的绷紧脸:“为了还清这份恩情,我可以把命给他,但为了报恩,也不是什么都可以做的。”
小毕方打了个嗝儿,吐出一口辣味的火焰:“你嘴上这么说,但你似乎脸上不是这么写的。”
朝露摸了摸脸颊。
因为对象是他,所以可以;但如果不是他,是不是不可以?
恩情是恩情,喜欢是喜欢,两件事不能混淆,但现在似乎混淆了起来,那么恩情有几分,喜欢有几分?
“我好像有些明白了。”纳兰清淑并拢小腿,老气横秋的说:“朝露公主,你这样下去,是不行的……难怪会做这样的梦。”
“人小鬼大。”朝露被吐槽的难受,反问道:“哪来的小三?”
……我自己才是后来的,小三竟是我自己吧。
这也是她不自信的源头之一,万一她不是梦里的女帝,而是梦里的侍女呢?
……‘朕不死,尔等终是臣’。
纳兰清淑指向自己:“我算吗?”
朝露冷静且认真的说:“你想让白公子被枪毙?”
幼女哦了声:“也对……我还太小了,再等十年还差不多。”
“猜测只是浪费心神,说到底……”朝露顿住。
“说到底,白公子也什么都没说。”纳兰清淑接过了话题:“所以你是被动派?”
“我不是。”朝露反驳,她绝不承认这点,她分明很主动,事事都喜欢占据主动权。
“可你表现的就是被动派啊。”纳兰清淑竖起食指摇了摇。
朝露指尖轻轻按着卧虎刀的刀身:“一位亡国公主,一位准亡国公主,哪有资格说这些?”
“我是没有,但你不一定。”纳兰清淑的奇怪的问:“谁说亡国公主就不能追求自己的幸福了,你的亲人是怎么想的?我母亲也是非常耐心的抚养着我长大的,她可没说要抛下自己的幸福和人生。”
“但你还是走上了复国的道路。”朝露一句一顿道:“你我是一样的,请不要指责我了。”
“我们并不一样,因为你有选择,而我没有退路。”纳兰清淑平静而决绝的说:“复国失败,我当死,可你亡国了也尚有归所,你以为你没有,但你还是有的,白公子所做的一切,其实都是为了你能够想明白,他也希望你不要死,也在用行动证明你不是孤独一人,哪怕最终失败了一无所获,你也可以重新开始人生。”
毕方问:“你我现在是一根线上的蚂蚱,我若失败了,大可以一死,可你若失败了,你舍得死吗?或者,你忍心死在他眼前,还是看着他死在你眼前?”
朝露没说话,但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猛地握紧。
纳兰清淑托着腮帮:“这还不简单么?如果只是报恩,你何必吝啬一死?这问题真没有那么难。”
一句话如醍醐灌顶。
朝露出神良久,又魂归来兮。
纳兰清淑看向满堂月光,说:“你不心动才是假的,纵横家以三寸舌乱了天下江山,兵家刀剑分割版图,野心家层出不穷,谁不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可他是真敢一人战一国的,千年以降,能有几人?”
朝露豁然,她靠着椅背,指尖轻抚着卧虎刀,却再无针刺感,反而像是抚摸着猫儿的毛皮般柔顺丝滑。
“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啊。”
毕方:我酸了。
她又狠狠吃了一口辣来中和嘴里的柠檬香气。
悄悄一瞥忽然注意到卧虎刀身上的文字古篆,纳兰清淑一愣,这字……怎么有点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