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家宗祠在宅邸最内一侧,外表看着平平无奇,进了厅堂却发现门中地面上绘有禁制,那间封存长天的小阁楼更是一连锁了几层。
蒋恒已经许久不曾来过这里,此刻却也发现落下的禁制有被人动过的痕迹,一想便知是女儿所为,他这个家主兼做父亲的居然今日经由外人提醒方才发觉,一时心下更为惭愧。
阁楼空旷,此地久无人至,地面上都已积了一层薄灰,唯有香案剑架上的长天一尘不染。
房门一开,三人便觉得一股威压扑面而来,似乎有什么人成心要给他们一个下马威似的——
蒋恒修为最低,尚未结丹,当即便被那股威压骇的面色惨白,足下一软,险些要站不住。
云燃道:“蒋前辈知此剑有灵,故在坐化之前,将其封剑,剑鞘即为此剑的封印。”
沈忆寒和蒋恒的目光一齐看过去,却发现那架上长剑剑鞘轻启,竟是已经出鞘半寸了。
云燃忽道:“小心——”
他话音未落,下一刻,长天已自鞘中飞出,剑锋锐利、寒光可鉴,直直朝着沈忆寒飞来。
云燃握住身后蘅芜剑柄,铮然一声引剑出鞘,他执剑而起,蘅芜挡在沈忆寒与蒋恒面前,与长天剑锋交击,发出一声铿然剑鸣。
这柄剑方才看似还有一半在鞘中,原来不过是疑兵之计,诱人上前,其实根本已经不再受剑鞘束缚。
它剑锋一收,如穿花拂柳一般灵巧的飞了回去,却没有立刻再倒转攻来。
静室之中传来一个雌雄莫辨的声音,听音辨位,方向却正是那柄悬在空中的剑——
“你……是昆吾弟子?”剑灵幽幽道,“速速离去,我不伤昆吾弟子。”
蒋恒面色惊讶,他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间封存长天的阁楼静室,却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此剑有灵,更是第一次听到剑灵和人说话。
云燃却不理那剑灵的逐客令,只是看着那柄悬空的剑道:“你既不伤人,为何起魇入梦,在蒋府作乱?”
“作乱?我没有作乱……我只是想知道……如何通明,何为通明,何求通明……”
与其说是在回答他们,那剑灵答非所问,倒更似是在喃喃自语,
云燃沉默片刻,想起蒋雪枝梦中捧着此剑,似乎也提起过通明二字,忽然心海灵光一现,明白了什么:“你所说通明……是剑心通明?”
长剑在空中微微一颤,那剑灵的声音竟然带上了几分兴奋:“不错……不错……你知道何为剑心通明?你可有通明剑心?”
时至此刻,听到剑灵所言,云燃已经猜出此事来龙去脉,却不再回答,只道:“蒋前辈已羽化身逝,你既不愿认他人为主,便该归位。”
连沈忆寒也未曾看清云燃是怎么身影一闪,便出现在空中抓住了那剑的剑柄的,只见“长天”被云燃握住,在他掌中剧烈的颤动着,似在挣扎,剑身爆发出耀目的灵光,几乎照得整间静室无法视物,磅礴的剑压自其中不断倾泄而出,试图让它身边的所有人都知难而退——
沈忆寒运转真元,这才勉力抵抗,蒋恒却连退数步,唇角溢出血丝。
云燃握着长天,识海也在被那剑灵攻击,只是它攻击他的方式倒也十分简单——
剑灵的声音钻入他的脑海,几乎在几个瞬息间,就将他的所有心绪念头探了个遍,似乎打算凭借这样的办法找出那个让他牵魂挂肚的答案,可却一无所获。
“何为剑心通明?何为剑心通明?”
它的声音在云燃识海之中一遍遍响彻,歇斯底里的、疯狂的、刨根究底的。
云燃头痛欲裂,一时有些分不清那发出这拷问的意识究竟是从外而来,还是自己的,于是他的心海也渐渐被那个问题一点点占据了。
何为剑心通明?
何求剑心通明?
心识动摇间,他几乎要握不住手中长天的剑柄,任它脱掌离去,却忽在此刻,耳中听到一串清脆悦耳的银铃声响——
那声音,是他送给沈濯的银铃……是沈濯挂在腰侧的银铃在响。
云燃心识忽清,猛地抓紧了手中长天剑柄,沈忆寒亦在此刻抓住了桌上剑架中那截剑柄,将其脱手朝云燃掷来,疾声道:“阿燃,接着!”
云燃一把抓住,下一刻便强行将仍在释放澎湃剑压,剧烈颤动不止的长天归剑入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