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是一个聪明人,对战争一窍不通,即便我此刻正在太空军的主舰上。周围来往的人脚步匆匆,他们见到我时总会热情地打招呼:“祝教授,您又来了。”
忘了说,我叫祝余,一个搞算法的。
不过今天没人跟我打招呼,因为我身边站着不太讨喜的另一位——他叫卫陵洲,是个医生。
我身边有医生是个很正常的事,因为我是个先天精神力缺失的病人,在这个动不动就死人的时代,我比其它人更容易死。
这事我早习惯了,卫陵洲也不是来看顾我的。
他是元帅阁下、我的学长梅斯维亚的私人医生。
他们的关系是学长的老师宋朝生撮合的——我是指医患关系。刚开始的时候两个人都不情不愿,现在却磨合得相当好(起码我是这么认为的),可惜宋老师看不见。
早在这场没有止境的战争被冠以“深雨”之名前,他就牺牲了。
学长把他的老师葬在了中央星。他的本意是选择我们的母星,可是母星已经毁了。
“这下倒好,”当时他对我笑了笑,“如果我死了,都不知道要埋在哪儿。”
他笑得比哭还难看。
学长不是那种视哭泣为软弱的人,他为很多事感到悲伤。可在自己身上,却连一滴泪都吝啬。
我嘴很笨,这种时候永远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该死的泪失禁体质,反而是眼泪先流下来。
然后愣愣地来了句:“学长,想哭的时候可以哭出来的。”
话说完,我自知失言。而学长静了两秒,笑出了声。他嘴唇动了动,好像还说了两个字,但我没听见。
可能是因为我说不定什么时间就会死掉的缘故,元帅阁下什么都没计较。
……扯远了。
现在卫陵洲站在我边上,我们一起看学长驾驶“枕戈”,进行模拟对战。
他的精神力近来又涨了一截,需要配合调整机甲的各项参数,这就是我们两个会在这里的原因。
鮽△熙△彖△对△读△嘉△
但是即使没有调参,梅斯维亚学长依然很顺利地解决了模拟中的怪物。
他动手时简直赏心悦目,就连我这种没什么文艺细胞的人都觉得像在跳舞,一舞过去,敌人的尸体倒成一片。
黄黄绿绿,血刺呼啦的场面其实不太好看,可那是我们胜利的舞。
模拟对战到最后,对手的数值已经被我们调得高到变态,就连“枕戈”都没办法破开敌方的防御。但学长还是没有输。
在对手的致命一击将落到他身上时,“枕戈”的长刀也贯穿了它的心脏。
所有人都不觉得意外。哪怕是面对再强的对手,元帅阁下也会赢。他们对学长就是有这样的信任。
尽管,看数据的话,这其实是平局。
“同归于尽的打法,”卫陵洲撇了撇嘴,“不过他的敌人一定先死,他多不要命啊。”
卫陵洲虽然是个医生,但很擅长杀人,这个我知道。
我更清楚的是,他说得是对的——所有东西都有代价,胜利自然也是。
我的学长打得是最硬的仗,面对的是最激进的敌人,却依旧有战无不胜的名号传扬星海。如果有一刻贪恋生命,有一刻的动摇和软弱,都不会是这样的结果。
但他也并不想死。我还记得我们两个第一次见面时他问我的那个问题。
——要程序正义还是结果正义?
要把欺负我的那群混蛋揍到再也不敢抢钱,还是移交治安署,让那些家伙被人不痛不痒地放出来?
学长当时总会选择前者,可我觉得,他更希望有公义的程序。
这件事帝国没有做到,他希望联邦能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