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月亮流泪,看着看着,阖目睡去。
不知为什么,这夜黑鳞睡得很沉,向来浅眠的她一夜无梦,只隐隐约约闻到了药香,好像回到了当年拜师时,自己声声清脆地喊着师姐,跟屁虫一样跟在江蓠后面。
那日子很好,可是再也回不去了。
她再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她遮住炫目的阳光,从椅子上弹起,飞快冲进门内。
床铺整齐,冰冰凉凉,好像没有人睡过,屋内没有别人的气息,就连昨日的那点药箱,都烟消云散。
她走了,这是应该的,黑鳞松了口气,麻木地擦亮自己的匕首,走出门去。
今日她得去护送位清官去邻国,要经过马匪成群的崇山峻岭,一去得是数日,等再回来时,就像什么都没发生,她继续去赎她的罪,为她祈福。
这一去确是数日,她很久不用妖力了,只将自己当做个凡人,骑马而去,打马而归,顺顺利利将人送到再回城时,已经是半月后的一天。
这日的安奉似乎有什么不同,来往的百姓面容似乎红润了些,原本总带着苦相的脸,依稀挂起了笑容。
她拉住个熟人问了,才知晓是外地来了个走乡医,开了医馆,看病只需一文钱,百姓纷纷前去把脉诊疗,才发现此人竟是个妙手神医,哪怕再难治的病,一副方子吃下去,都药到病除。
黑鳞闭了闭眼,原本死寂的心,竟在此时跳得发烫。
她走到那医馆看了,没有牌匾,一个穿着粗布褙子,发丝绾起的女子在忙活,即便是民妇打扮,却还能看出其俏丽。
女子很快察觉了她的到来,放下手里的药箱,拎着裙摆跑出来,笑容好像三月春花,美得耀眼。
黑鳞心一颤,狠下心转身就走,走几圈将人甩了,心思复杂地回到暗巷,浑浑噩噩地便往床上躺。
躺下时,后背碰到个温热的东西,她这才发觉屋内有人,于是猛地后退,愕然回头时,对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
女子不知何时先一步回来,安安静静躺在她床上。
“师……江蓠!”黑鳞在触碰到她的那一刻,心彻底乱了,跌跌撞撞背靠门框,低头不敢看她,“出去!”
“出去哪儿?”江蓠美目顾盼,勾唇道。
“随你去哪儿,回你的江家,回你的仙界去!”
你本崖上月,何必惹尘埃。
“我已经回不去了。”江蓠慢慢坐起,翻身下床,一步步往黑鳞面前走,“我辞去了少掌门之位,祖母大发雷霆,要我这辈子都不许入江家的门。”
黑鳞震惊地抬眼,眼泪在她漆黑的眼中打转,她躲开江蓠的手,将她手腕握住,不让她触摸自己。
“那是你的家,你的前程,你说不要就不要了?”黑鳞忍不住怒气,厉声道。
“不要了。”江蓠笑着说,她将另一只手伸向黑鳞,黑鳞偏头猛然躲避,水滴从她脸上甩落。
“那就回仙界,你是鼎鼎有名的医仙,就算江家不要你,仙界也会容你。”
“何况还有神尊她们,你断不会无处可去,何苦同我纠缠!”
江蓠已经将她逼到了角落,身后是墙角,黑鳞无处可逃,可江蓠却还笑着,温温柔柔靠近她。
她身上药香味不断钻进黑鳞体内,黑鳞最终还是忍耐不得,倏地将她推开:“师姐!”
“算我求你,你走吧。”黑鳞捂着脸跪坐下去,蜷曲的长发将她包裹,黑乎乎地钻在阴影中。
“我不想对不起你……”她呜咽道。
江蓠却还是平静着,好像眼前的一切对她而言不算什么,她慢慢蹲下,将手放在黑鳞头顶,一下下抚摸。
她每触碰一下,面前的身体就颤抖一此,好像受伤的动物,最后江蓠眼角湿润,上前将她抱进怀里,看着她压低了声音的哭泣。
“师姐不走,师姐就在此处陪着你。”江蓠轻拍她背脊,在她发间啄吻,吻着吻着吻到她唇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