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嗓子已经喑哑,手上腿上满是秽物,为人的体面和对外撑起的矜傲荡然无存,眼尾通红,生理反应造成的泪水自眼眶落下,反手将玻璃杯用力拍开,杯子砸得粉碎,炸裂一地晶莹尖锐。
“沈少爷……”
辜苏又去拿纸巾替他擦拭,可依然被他粗暴地拒绝,甚至推搡了她一把。
辜苏没料到他身体这么差,可手劲却不小,再加上地面湿滑,尖叫一声,径直向后倒去,手掌被玻璃碎片割破,鲜血瞬间涌出,被满地水渍晕成淡粉色。
可她顾不得许多,采取了一些强硬手段,拉着轮椅,将沈悯从地上那堆狼藉中救出来,不容抗拒地用纸巾替他擦拭了嘴唇、下巴,又用力拉过他攥紧的拳头,将指缝中的脏污也擦了一遍,再端来温水,语气强硬了许多:
“喝下去,缓一缓,我去叫救护车,带你去看一下。”
“我不去!”
沈悯说着又要摔杯子,被辜苏眼疾手快一把拦下——同样的错误,她不会犯第二次。
她第一次没有蹲下平视着他说话,而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父亲和我签订的合同,履行期限是直到你去世为止,但我不想因为想要得到自由,就盼着一个无辜的人去死。所以我不但不会害你,还会努力让你活得久一点,更久一点——我希望你和我的目标一致,就当——就当,不让你的父亲阴谋得逞,可以吗?”
说到最后,她的语气软了下来,打一棒子,给了个甜枣,这几乎是以他的盟友角度考虑了。
沈悯瞥向她还在滴血的手掌,眼神微动,但胸中坚冰非一日之寒,他作出无所谓的表情,嫌恶地低头看了看自己已经脏了的裤子:
“这招没用,劝你省省力气。”
辜苏没理他,拨通120,向他们说明了情况,挂断后把沈悯推到他的卧室,刚想替他找一件出去穿的牛仔裤,却发现几乎所有的衣服都是睡衣。
“你从来没有出过别墅吗?”
她侧身,看向坐在床头,躬身吃力脱下睡裤的沈悯。
“关你什么事,随便拿一条!”
他说完将脏污的裤子狠狠掼在地上,神情嫌恶,不知是在嫌恶这条裤子,还是在自我厌恶。
辜苏叹口气,找了一条和他上衣同色系的裤子,走过去半蹲下,正要替他穿上,便被他一手抵住肩膀:
“滚出去,我自己穿!”
辜苏的视线在他过分纤细苍白的腿上转了一圈,将疑问咽回,在他暴怒之前,把裤子递过去:
“那我在外面等你。”
在辜苏推门出去之后,沈悯分别慢慢抬起两条腿,将裤子穿进去,又摇摇晃晃地从床上站起,穿好。
等辜苏进来时,他已经端正坐在轮椅上,衣装整齐,仿佛恢复了初见时那个苍白如鬼魅,却又过分漂亮的沈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