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杜芳湖苦笑着摇摇头,“你又没有说错。”
我沉默下来,因为我不知道应该怎样安慰她。我不敢再说话,生怕自己哪句话又说得不对,再刺激到面前的杜芳湖。
“你说得一点也没错,我很冒险……不,我一直都在很拼命的挣钱;可是阿新,我想让弟弟妹妹们过上好一点的生活。我是他们的大姐。爸爸进监、妈妈生病后,我就是家里的顶梁柱、是他们的天……阿新,你在内地是独子;来香港后平叔也没有别的孩子;所以,你不会懂的……”
“可是,你没法照顾他们一辈子。”我轻声说。
杜芳湖转过身去,我只能看到她的背影。我们都没有说话,沉默了一会后,她走进卫生间,我听到水龙头被打开,“哗哗”的水响一直持续了约莫二十分钟,然后水龙头关上了,她走了出来。脸上带着苦涩的笑容:“好了,阿新,没事了。”
我仔细的看向她的脸——热水冲去了很多痕迹;化妆品也遮盖了一些;但无论是热水、还是化妆品;都没能改变她那双有些红肿的双眼。
这丝红肿极其微弱,如果我只是一个普通学生,而不是参加Wsop的牌手,绝对看不出来。
我默默的从床上爬起来,拿起衣服走进卫生间。我很快的冲了一个澡,换好衣服,走回杜芳湖的背后,然后轻声说:“我们出去走走吧。”
她的身体猛的一颤,但她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走到桌前,拿起她的坤包。
我们并肩走出马靴酒店的大门。门内的赛场里正在举行7Stud(7张牌梭哈)扑克比赛,和前几天一样,热闹非凡、人声鼎沸。
我和杜芳湖在大街上漫无目地的走着,谁也没有说话。我们走过了一条又一条大街;经过了一家又一家挂着“娱乐场”牌子的酒店。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后,我们看到了一家来拉斯维加斯后、所见过最大的酒店——“恺撒皇宫酒店”。
杜芳湖用种复杂的眼神往里看了一眼,但她的脚步并没有停下,我也没有;我们继续往前走去。
又拐过一条大街,杜芳湖突然说:“那是HSP的举办地点。”
“是吗?我还真不知道。”我说,“阿湖,你似乎对这些事情很熟悉。”
“阿新,你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要当一名职业牌手;否则的话,你会和我一样熟悉。”
“职业牌手?”我轻轻的摇了摇头,“那种生活离我实在太遥远了,我才十八岁,连高中都还没毕业。”
杜芳湖沙哑的声音听起来显得特别严肃:“在Day1D里,被你击败的科比·布莱恩特。17岁高中毕业,18岁踏进NBA的大门,20岁进入NBA全明星首发阵容;三年后,他帮助球队拿到NBA总冠军,并且连续拿下2000到2002年的三个总冠军戒指;而在此之后的十年时间里,他一直都是全世界最知名的球星……阿新,你要知道,你完全可以和他一样。”
我笑着看向杜芳湖说:“阿湖,我从来不知道你也这么喜欢篮球。”
“我从来不看篮球。”杜芳湖说,“刚才我说的,都是他被你扫出局后,大屏幕里放出来的。我之所以记住这些,是因为我觉得你和他很像。”
“不,一点也不像。他是黑人,我是黄种人;他有两米,我只有一米六三;他……”
杜芳湖打断了我:“阿新,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我叹了口气:“阿湖,我知道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我也知道你是为我好。你从香港把我骗到拉斯维加斯,给我报名参加Wsop,就是想给我个机会,走上职业牌手的道路吧?”
或许是那个“骗”字又刺激到了杜芳湖,她低下头,轻声对我说:“对不起。”
“没什么。”我说,“我绝没有怪你的意思。”
我停下了脚步,认真的看着杜芳湖的脸说:“阿湖,也许你的梦想,是成为一名职业牌手,每年参加Wsop、HSP或者其他的什么比赛;没有比赛的时候,就像陈大卫他们那样,呆在牌桌边,玩40008000美元盲注的扑克。可这不是我想要的,我现在只想好好把高中读完,考上一所大学;大学毕业后,我会找一份安稳的工作。也许我每个周末依然会去澳门玩牌,但那只是一种业余时间的消遣。就像……”
我再次叹了口气,接着说完最后一句:“就像我的姨父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