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娘气不过,同衙差们一齐气道:“分明是你们的人先给我们下马威,若不是虞里正出手,那刑官手里的鞭子就要往我们身上抽了,平白无故的,我们又为什么要站着挨鞭子,拿我们当细作不成!再者说,这里押着的东辽兵还是昨天我们的功劳,你们不亲自登门道一声谢,反倒在这里跟我们逞起威风来,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这些军汉仗着自己上阵杀过敌,有军功,向来是不怎么把旁的人放眼里,又觉得虞归晚能抓住这些东辽兵不过是巧合,当不得什么,所以他们才想今日在自己的场子里找回些颜面,哪知道虞归晚这么凶残,下手那么狠,都是奔着要人命去的。
蒙灰也知道手底下的人是个什么德行,被人当面说出来,他脸上也挂不住,到底理亏,纵使心里有怒也不好发作,只得在贾用的劝说下勉强揭过去,绷着脸请虞归晚去正厅喝茶。
今日请虞归晚来是为了商议南柏舍后山该如何布防,蒙灰原不太乐意让她一个小小里正参与这样的大事,可她昨天能用手底下那些村妇村汉挡住五百东辽精锐,可见是有些本事,曹知县竟也先贾用一步大力举荐她,就由不得蒙灰不同意了。
虞归晚今日穿的一身雪青色短袖衣和笼裤,料子都很轻薄,正是夏日穿的,凉快轻盈,不闷汗,外头罩了件千山翠的薄纱褙子,腰间还挂着端午时幼儿给她做的香囊,里头装了能清凉解暑气的藿香草。
打架让她出了汗,这屋里又没有放冰散热,真是闷得她难受,挥手不停扇风,可见是不耐烦到了极点。
蒙灰黑着脸让人端上冰饮,是新鲜榨出来的杨梅汁。
说起来这还是从虞归晚的商铺传出来的法子,自从天热起来,铺子就开始卖冰,随之的各色冰饮果汁、冰奶茶、冰皮包子、冰奶酪、冰奶糕就出来了,有贵的,也有便宜的,因她这里的花样多,冰块又取之不尽似的,来买的人自然也多,就是县城里的富户也常派仆从丫头来买。
听说虞归晚有制冰的法子,这才有用不完的冰,她同钱老爷等好些富户乡绅都有生意上的合作,钱家名下的商铺最近也都在卖冰,不仅在河渠县,周边的县城乡镇以及府城,甚至更远的州府都有他们的商铺,白花花的银子数到手软喽!
要养一支二十万人的军队,花费可不小,朝廷又一直都防着、忌惮着王爷,在军费上自是不肯多给,若不是东辽铁骑南下叩关,朝廷连今年的军费都想扣着不给,王爷拿自己的私库养兵也是有出不进,总有见底的时候。
如虞归晚能在王爷麾下效力,凭她手上的产业绝对能替王爷换回来足够的真金白银和粮草,有了这些,就算再来十万东辽铁骑也不惧,北境军上下也不必再仰人鼻息,受麒麟城那边的窝囊气。
蒙灰的心思转了几个弯,孰轻孰重,不用说也明了,所以渐渐压下怒意,就今日之事对虞归晚道了不该。
“确是我治下不严,纵得他们愈发没规矩,受些教训也是该的。虞里正仅凭自己就能撂倒我那么多人,身手果真不凡,我蒙灰佩服!”
说的都是场面话,当虞归晚没看见他拱手时不情不愿的样?在自己的地盘被外人杀了威风,能忍得下才怪,不过是看贾用在旁边一个劲使眼色才不得已服了软,要让这些当兵的真服了自己,还是要在场上真刀真枪打到他们爬不起来为止。
“你可敢跟我比上一场?”
她的话音刚落,蒙灰还没如何呢,贾用先跳起来劝道:“使不得,使不得啊!今日让虞里正过来为的是正经事,旁的咱们暂且放到一边,日后再说成不成?大家同为王爷办事,何必闹成这样,就看在我的面子上,握手言和?”
虞归晚刚要反驳,忽地想起幼儿前些日的叮嘱,才不甘愿住了嘴,算是默认了贾用那句‘同为王爷办事’。
罢了,为了升官发财她就忍一忍。
她忍,蒙灰却未必忍得下,一把推开贾用,道:“比就比,但话也要事先说明,若你输了当如何?”
给台阶你不下,自找苦吃,虞归晚冷哼,不屑道:“我要是输了,脑袋拧下来给你当球踢,可你要是输了,又该当如何?”
蒙灰被激得头脑一热,脱口而出:“以后这卫所营地的人就全听你调遣!”
贾用有心想拦也拦不住,气得想捶死蒙灰,这种话是能随便当赌注乱说的?当卫所是什么地方,过家家啊,你说怎样就怎样,要是让王爷知道了还不军法处置。
虞归晚站起来拍拍手,“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在场的皆是见证,到时可别耍赖。”
话已出口,便容不得反悔,蒙灰沉声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虞里正,请!去校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