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觉。”
“……”
屋内终于安静下来,虞归晚脱掉外衣钻进被窝,刺刀放到枕下,她侧躺着,一只手还伸在枕下握住刀柄,以便有突发情况能第一时间拔刀。
这是她多年来的习惯,在南柏舍独睡时她也如此,后来跟幼儿同床共枕了才改过来,但一个人时仍习惯这样。
明明几日几夜不曾睡,现在却不困,竖起耳朵听了一阵,确定外面只有风雪声,并无隐藏的危险,她才翻身将解下来的金项圈拿在手上,握住那枚羊脂玉用指腹细细磨蹭。
这块玉曾多次借助幼儿的手进入她身体最深处,一想起那些画面就忍不住躁动。
她将脸埋进枕头,轻叹一声。
来之前答应过幼儿会赶回去一块过年,这都年廿九了。
唉。
。
偏关小镇。
不管外头如何,这年总是要过的,家中富足些的早早就置办齐了年货年礼,连着几日忙活,炸糕、炖肉、蒸大肉包子,再请人写几副对联贴门口,挂上喜庆的红灯笼,买上几挂炮仗,几根炮竹,待大年夜了在门口点起放了,吓吓年兽,来年一定丰收,天下太平。
虞归晚和廖姑都不在家,幼儿再记挂也还是强撑着安排过年的大小事。
院里所有仆从都进进出出的忙着,扫尘,挂灯,贴窗花,备过年要吃的各样吃食。
本应祭祖的,可虞归晚从不提起父母亲人,往年也不操办这事,也就草草过去,省了。
屋内暖炕上,杜氏接过斗壶在铺平的新衣上来回熨烫。
这是她亲手做的新衣,专为过年穿的,只是虞归晚在外未归,幼儿忧心记挂,也不想独穿,就一直放着,偏这个料子又极易皱,她就想熨平了再折放进柜子里,等虞归晚回来了再穿也是一样的。
“也不知顺不顺利,我这心都跟着七上八下的。”
幼儿在旁伏桌奋笔疾书,不知在写什么,手边还有厚厚一摞账本,都是各处呈上的年账,总要等她过目才行。
“顺利的,捎来的信母亲不是看过了?”
“那些个蛮人粗人岂是讲理守信的,我就怕过后翻脸不认账,岁岁走到今日不易,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现在也是骑虎难下,”杜氏不免惆怅起来,伤感道,“若你父亲还在,你都不必如此辛苦,岁岁在朝中也有人护。”
幼儿动作一顿,笔尖聚的墨汁立马就滴到纸上,留下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墨点。
她跳开墨点继续写,道:“只要能让东辽臣服,从此不再犯边,我就不觉得辛苦。父亲若在……不见得就赞成岁岁如今做的事,岁岁是想将岁银收进自己口袋的,朝廷一个铜板都别想拿到。”
“……麒麟城那边恐怕不会答应。”
“所以再这样下去势必要内乱,庶州跟麒麟城要打。”
杜氏连叹几声,接着又问:“岁岁真打算把人质还给东辽?”
提起此事幼儿就浅笑着摇了摇头,一开始她也这样认为,后来仔细想想,依岁岁的性子怕是没这么简单。
这人心眼小得很,睚眦必报,先前庶州薛家得罪了她都落得个抄家的下场,又岂会轻易放过那三人,多半留着后手呢。
“就算放了他们也不会活着回到东辽。”
真就让幼儿猜着了,虞归晚点头同意东辽使团赎人时,连麒麟城来的一众文官都投反对票,他们跟赵祯一样的看法,放虎归山!大忌!
可赵祯劝不动,他们的意见更不会有人听,被折腾得只剩一口气的三人还是被东辽使团抬上马车,就这么光明正大出了城。
队伍并没有在城外驿馆停留,当天就迎着风雪赶路。
离开得太顺利,其他人未觉如何,刘子却心头不安,几次回头望身后,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跟着。
可身后白茫茫的大雪飘着,什么都看不清。
“嗡嗡~”
大蝎子将自己庞大的身躯伪装成山包,复眼不惧怕风雪,贼精的滴溜溜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