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外,付青山听到这声巨响,脚步顿了顿。
他不由得侧头瞥向沈慈,见后者只是脚步顿了顿,随即便垂下眼睫,若无其事的向前走去。
付青山踌躇了一会儿,还是推了推眼镜,犹豫的开口道:“您为什么要那样说,不解释一下吗?”
分明除了一开始的爆炸是为了引人耳目,剩下那些草菅人命的事情,沈先生都没有做。
甚至尹晦明、陈风遥他们,此刻还正在苗云楼头顶几十米的地方,焦急等待着沈慈的到来。
沈先生为什么要说,他杀死了所有旅客?
沈慈脚步不停,随手把外衣披上,整理了一下领子,淡淡道:“他骗了我那么多次,也该我骗他一次了。”
“就暂且让他心焦一段时日吧,”他轻声道,“我的计划才刚刚开始。”
沈慈一直走到甬道尽头,这才回过身去,挥了挥手。
一股浓厚的金光顿时凝聚起来,形成一堵墙,把关住苗云楼的房间封的严严实实。
这间囚笼在地下整整八十米深的地方,被沈慈用尸骨中的力量封存起来,除了他自己,没有任何人可以将其打开。
而其中有一条隐匿的通道,连接着地面上的土楼,沈慈转身往地面上走去,对一旁的付青山温和道:
“这些天麻烦你给跟着我,其实如果你真的不适应景区外的生活,想重新回到密林蛇沼区,我也可以帮你。”
付青山闻言立刻摇了摇头,坚定的恭恭敬敬的道:“不,您救了我,我帮您是应该的。”
还记得那时候他在苗寨里,被当成蛊虫的试验品,一时间蛊毒发作痛不欲生,正想要自寻死路,却听门口吱呀一声。
门开了,一道光束透了进来,有个满面蛇鳞的少年走了进来。
他看到药房多了一个半死不活的人,脚步顿了顿,似乎很惊讶,面上却仍是十分冷淡,只是道:
“你是新来的试药人?”
付青山还以为他是哪家的宝贝疙瘩,也要来用他试药,面上不由得带了几分恨意,低声嘶哑道:
“我的身子骨已经坏了,试不出来什么,你用我试药,还不如给我个痛快,直接杀了我!”
然而这个蛇面少年却没有回应他,瞥了他一眼,从桌面上拿起几个蛊虫,仔细分辨了一下,毫不犹豫的扎进自己身上!
付青山瞳孔一缩,失声道:“你做什么?!”
“我也是药人,”蛇面少年看着自己一点一点发青发黑的血管,淡淡道,“为什么要拿你试药。”
“可是,可是……”
付青山震惊的说不出话,那蛊虫他认得,是最毒蛊虫中的一种,会让人浑身上下血液发黑,不出五日进入心脏。
死倒不会死,可那种噬心挖骨的疼痛,根本不能忍,怎么可能会有人面不改色的扎下去?
然而蛇面少年却没有回应他的震惊,见蛊毒已经生效,点点头,便头也不回的打开门要走。
“等等!”付青山勉强直起身子,叫住了他,望向这个不同寻常的药人,复杂道,“你被他们害成这样,为什么不恨他们?”
蛇面少年原本已经走了出去,听到这句话,却顿了顿,侧头道:“恨与不恨,不在面子上的喜恶。”
“真正的恨都藏在心里,只等着能够报复的机会,才会彻底迸发出来。”
说完他便关上门走了,此后几年,付青山都没有再见过这个蛇面少年。
他甚至恍惚间觉得,根本就没有这个人,这只是自己在濒死之际想象出来的人,支撑着他苟延残喘了这几年。
直到后来,那场滔天的大火烧毁了苗寨,强迫他试毒的人惊惶的跑去救火,也被大火吞噬殆尽。
而在那混合着叫骂声、尖叫声的冲天火光的间隙中,付青山挣断了锁链,再一次看到了那个蛇面少年。
他静静的望着漫天大火,很快,便再次消失在苗寨的边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