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看了看手中的手记,陆承业的字迹仿佛在眼前浮现,当年陆承业也提过革新的想法,只是那时他还年幼,未能推行。
最终,皇帝点了点头,声音带着一丝期许:“准奏!朕任命周廉为革新署首辅,陆纤纤为副署长,全权负责新政推行!署内官员,由你们自行挑选,所需银两,国库优先拨付!望你们不负朕望,不负天下百姓!”
“臣女遵旨!”周廉与陆纤纤齐声应道,声音坚定而有力,在空旷的金銮殿内回荡,带着新生的希望。
此时,殿外的晨雾早已散去,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金銮殿,落在陆纤纤的素衣上,把那道浅灰色的补丁照得格外清晰。
落在那本记录着罪证的账册上,照亮了“魏严”二字,也照亮了旁边“陆承业”的手记;了。
落在百官的脸上,吏部李大人松了口气,悄悄展开了攥皱的党羽名单;兵部赵大人露出了笑容,眼中闪着泪光——他兄长的冤屈,终于有机会昭雪了。
金色的阳光驱散了殿内的压抑,连檀香都变得温暖起来。
殿外传来了百姓的细微欢呼,从远及近,越来越响——是守在宫门外的百姓,听到了里面的动静,他们知道,魏严的时代落幕了,一切也都结束了。
一场持续三年的冤屈终于昭雪,而一个崭新的时代,正随着这缕阳光,在汴梁城缓缓拉开序幕。
革新署的牌匾挂上那一日,汴梁城的阳光像被过滤过似的,格外清亮。
楠木牌匾是周廉托人从江南选的老料,纹理细密,带着淡淡的木香气。
“革新署”三个大字是他亲笔写的——前一晚他在书房练了十几遍,笔锋刚劲却不凌厉,横画收笔时带着一点圆润,像极了他推行新政的态度:有决心,更有温度。
匠人用细刀把字迹刻得深而清晰,再刷上一层淡金漆,晨光落在上面,明亮却不刺眼,一眼望去暖融融的,像铺上了一层薄纱。
牌匾下方,陆纤纤穿了件浅青色的布裙,那是白落衡前几日刚给她缝的,领口绣了朵小小的海棠花。
周廉还是那身半旧的绯色官袍,腰带系得规整,却没戴官帽,头发用一根木簪束着。
两人并肩而立,身后站着的,是早已知晓结局的众人——
沐轩穿了件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手腕上一块浅浅的旧疤;
白落衡手里还提着个布篮,里面装着给署里人做的点心;
肖清的长衫上沾了点墨渍,是早上整理账册时蹭的;
阡溟依旧是那身深色的布衣,背着那个磨得发亮的布包,像刚从城外赶回来;
超哥和小诺穿着粗布短打,脸上带着刚从清玄山下来的风尘;
慕婉柔的药箱放在脚边,铜锁擦得锃亮;
林若希站在慕婉柔身侧,穿一身素净的月白色布衣,手里捧着一摞装订整齐的薄册,是她连夜抄录的蒙学课本,封皮上用娟秀的字迹写着“明法启蒙”,边角还压着一朵风干的海棠花。
上官冬曦则抱着他的旧琵琶,弦上还缠着一根红绳——是去年孩子们给他系的,说能保平安。
百姓们围在门口,挤得满满当当,却没人喧哗。
街口卖胡饼的张掌柜,手里提着个油纸包,里面是刚烙好的胡饼,还冒着热气,他挤到最前面,把饼塞给门口值守的小吏:“小伙子,拿着垫垫肚子,你们往后要忙的事多,可不能饿着。”
小吏推辞不过,红着脸接了,还不住地道谢。
巷尾织布的李婶,抱着一匹刚织好的粗布,布上印着简单的几何纹,她走到陆纤纤面前,声音有点发颤:“陆姑娘,这布结实,给署里的人做件衣裳吧,前些年苦了你们了,如今好日子就要来了。”
还有个头发花白的王老汉,拄着根枣木拐杖,颤巍巍地拉住周廉的手,絮絮叨叨地说:“周大人,俺家那二小子在神策军当差,前几年军饷总拖,俺老婆子天天在家哭,生怕他饿肚子。如今好了,上月军饷准时发了,还多了两斗米,俺这心里,比吃了蜜还甜。”
周廉蹲下身,握着老人的手,轻声说道:“大爷,这是我们该做的,往后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人群里,有几个穿粗布衣裳的孩子,踮着脚往林若希手里的薄册看。
其中一个叫狗蛋的男孩,拉着林若希的衣角小声问:“林先生,这书是给我们读的吗?以前私塾先生说,俺们穷人家的孩子,不配读书。”
林若希蹲下身,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把一本薄册递给他:“往后没有配不配,只要你想读,姐姐就教你。这里面有字,有道理,还有新政说的‘公道’,学会了,就能明辨是非,保护自己和家人。”
陆纤纤站在人群中,看着眼前的景象,眼眶微微发热。
风里飘着胡饼的焦香、粗布的棉絮香,还有百姓们说话时带着的烟火气,这些都不是金銮殿上檀香缭绕的威严,也不是战场上身披铠甲的壮阔,这些是父亲临终前说的“天下太平”——是每个人都能吃饱饭、穿暖衣,能安心过日子的平凡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