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王殿下不进宫见一见新帝。”裴贞摸了摸身下的马儿,只作漫不经心。
尽管言语不失妥当,但终归有些不敬,裴贤抬眼瞧了一眼裴贞,那人却只作不觉。
陆清规淡淡道,“先去悯园罢。”
陆绎得了这一句,自是十分高兴,从晏十一手下牵过那匹红鬃烈马,锦衣翻飞,当先一马扬尘而去。
裴嘉鱼拉上裴贞亦是纵马便追,裴贤只得无奈跟上。
镇南王府的马车已毁,初七便牵过了原先宣王府的马车,沐照寒向他低声道了声谢。
陆清规已在马上,却是长臂一捞,将沐照寒圈在身前,向着晏十一道,“你带了人马先行安置,初七随我去便好。”
晏十一似是有些担忧,犹豫道,“主上……”
陆清规抬了抬手,“无碍。”
说罢便轻扯缰绳,缓缓向着悯园去了。沐照寒被圈在他的怀中,陆清规的下颌靠在她的耳边,温热的气息令她垂下了眼睛。
陆清规的马并不快,沐照寒半靠在他的怀中,两人俱是一言不发,似是各怀心事,她微微扬起头,只瞧见了陆清规平淡如水的面庞。
她在心底轻轻摇了摇头,她想陵州十九条性命背后的淋漓鲜血,终于要由她来呈向世人,而陆清规,他想要的是什么呢。
悯园并不远,地处繁华,取闹中取静之势,以门前棠树掩映,穿过一片棠树,方窥见那一方大门,那悯园的匾额之上,还在一角镌刻了一个秦字,想来是主人家的姓氏。
园内十分安静,穿过前头的假山,方见了那明亮宽敞的大堂,奇的是这园子并不像酒楼,倒像是私人的雅居,陆清规似乎对此处十分熟悉,从垂花门穿过,便到了后园,只见一片碧波映入眼帘,无垠无际,沐照寒心中暗道主人家好手段,瞧着竟不像是人工开凿的死水,似是另有源头相通。
“三哥!”
碧波湖内有一湖心小亭,摆放了石桌石椅若干,陆绎与裴家兄妹已然在亭中相候。
陆绎招呼间便有下人牵过岸旁的小船,将沐照寒与陆清规送往湖心亭。
湖风拂面,沐照寒低声道,“悯园这样美。”
“那便好。”陆清规亦轻声应道。
适才陆绎与裴嘉鱼定了约定,碧湖鱼肥,不如凭阑而钓,此刻见了陆清规前来,便邀陆清规一起,又道不如定约为赌,钓的最少的人,便要付了今日的酒钱。
裴嘉鱼便转头拉过裴贤塞过手中的钓竿,“大哥,钓鱼这等小事,你可不能输给宣王。”
说罢又拉过沐照寒,笑道,“沐姐姐,你坐在我这头,好好瞧着。”
裴贞顺手给裴嘉鱼塞了一把松子,“别添乱。”
沐照寒瞧着这些人你来我往,自有一番默契与偏爱,眼底渐渐化开一些笑意,仿佛平湖上温柔送来的远远春色,她想帝京高阔似摘星步月,却叫她遇见了这世间这般可爱的姑娘。
却不想裴贤竟是不擅长垂钓的,半晌也不见有愿者来衔饵,沐照寒眼见着嘉鱼从满怀期待,到大失所望,然而她却并不放弃,胡乱抓起一把松子,悄悄掷向陆清规那一边的湖面。
陆绎与陆清规原本便离得近,自然也受了些牵连,朝着裴嘉鱼笑骂道,“裴老六,观棋不语真君子!”
裴嘉鱼便回道,“本郡主这是观棋吗?再者说了,本郡主又不是你们这般的虚伪君子。”
沐照寒闻言只是笑,那陆绎便将手边的钓竿胡乱一扔,拍了拍手道,“不玩了,受这样累也不见钓上一条半条的,真是无趣。”
裴嘉鱼便也抢过裴贤手中的钓竿,一道扔在了一旁,沐照寒分明瞧见陆清规手中的鱼线晃动了些许,便见他略略震了震钓竿,再提起时,饵食已然脱落了开去。
裴嘉鱼见状连忙道是陆清规输了这局比试,旁人只是钓不着鱼,宣王殿下竟是连饵食都被人钓走了。
倒是裴贞,饮了一口热茶懒懒摇了摇头,“要我说,分明是宣王殿下胜了才是。”
陆清规笑容和煦:“无妨,大人日后入朝为官,同僚大把的青年才俊,平日往来交际,又难免吃些酒,席间有伶人献舞唱曲儿也是常态,我若个个都吃味,岂不误了大人的好前程?”
见他忽的心胸宽广,沐照寒愈发慌了,询问道:“侯爷到底想如何,直说便是,这般怪吓人的。”
“我说什么大人都依?”
沐照寒警觉道:“你先说。”
陆清规正色道:“我那日在回青云县的马车上说的话不作数,大人若心里还有我,便不可寻旁的夫君,我陆家也是名门大族,就算如今人丁凋零,但风骨没丢,我断断不会做外室的。”
沐照寒被他一番话惊得困意全无,坐直身子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半晌才皱眉吐出一声:“啊?”
第96章信物
“还要那破桌子干嘛!”村长看着越来越暗的天色,对屋中搬东西的后辈训斥道。
终于,在最后一抹夕阳沉入山头前,阿芦被几个妇人搀扶着进了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