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不会,还是不愿?
不过话说回来,陆清规身上的疑点环绕,也不在这一个两个了。光是他深夜出现在破庙之中,足以说明他许多问题了。
夜间辛苦折腾,却没有休息的时候。等雪茶叫来马车,沐照寒即刻换上朝服,匆忙行至太和门上朝,却仍是晚了些,官员诸都至齐。于是只能顶着众人目光,小心找到自己的位置。
卯时已至,皇帝踏着沉缓步伐前来,高居于皇位之上,安静听着官员参奏。
沐照寒强打起精神,却不料听得司徒南开口参了她一本,“启禀皇上,臣有事启奏。”
王座上的帝王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苍老的疲倦,“准奏。”
“臣参大理寺少卿沐大人,有渎职之嫌!连日来不知所踪,大理寺不见其人,就连今日上朝也险些迟到,目无尊上!”
沐照寒听他冷哼一声,“只怕是心思早已不在朝堂之中!”
“哦?”皇帝低低疑惑一声,“沐卿,可有此事?”
“皇上陆臣一辩。”沐照寒不卑不亢,拱手回道,“今日京中人贩猖獗,女子失踪数十起,臣前往探查线索,此乃大理寺之职责,并无渎职之意。”
“沐大人理由充足,只是不知真假罢了。”司徒南反驳她,“若是大理寺人人都以查找线索为由,不见其人。那我大理寺岂非成了菜场一般,来去自寒,无纲常法纪可言?”
沐照寒反唇相讥,“司徒大人为何对菜场这般念念不忘?莫非司徒大人不是大理寺卿,而是菜场之主?”
不料她今日会寒此针锋相对,犀利应之,人群中不由得有低声嗤笑,却不敢笑出声来,只低低地抽动着肩膀。
司徒南闻言自然是心中怒火腾生,圣驾面前却不敢漏出分毫,冷哼道,
“牙尖嘴利,果然是女流之辈。”
沐照寒先缓过神来,粲然一笑,递了块帕子过去:“张兄之心,在下已得见,山神之说不过笑言,您不必如此放在心上。”
张玉韬意识到自己方才激动的失了态,喘着粗气道了声谢,接过帕子擦去手上的血,又将其叠好,还给了她。
陆清规见他为人正直,心思单纯,沐照寒给的帕子用完就还,不像某个不知羞的男倌儿,用完后私藏一日,再借机找上门来拉拉扯扯。
若朝中官员皆如他这般,大岳哪还有什么奸佞,待沐照寒日后做了官,朝夕相处的同僚都这般,自己也不必处处提防着。
陆清规看向他的目光愈发赞赏,沉吟片刻开口道:“张兄为官,乃大岳之幸也。”
张玉韬闻言受宠若惊,慌忙起身,头撞在车顶上,吃痛的闷哼一声,见礼道:“承蒙侯爷青睐,下官定为圣上与百姓鞠躬尽瘁!”
沐照寒见他一脸赤诚,也心生欢喜,将田宅契递给他道:“一会儿张兄将这些还与百姓们吧,也好叫他们对你这新上任的县老爷信服些。”
第95章绝户
怡安村的稻谷已收完,趁着这两日天晴,皆铺开晒在路旁。
一个孩童嘻笑着踩在稻谷上头跑过,被正跪在地上干活儿的村妇扯过来打了几下,捂着屁股哭嚎。
村妇呵斥他去别处哭,又低头忙活起来。
孩童叫了几声娘,见妇人不理他,哭得愈发大声了。
“小郎君,做了错事惹恼娘亲,不思过,还在此处耍赖?”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头顶,孩童转过头,见一身青色官袍,头戴乌纱帽的张玉韬正含笑看着他。
大盛历朝三代,不足百年,却隐隐显出气象巍峨之势,帝京独坐北方,遥遥望去便如平地拔起雷霆,待近了它的脚下,方才愈发感受到它的岿然不动。
一行车马缓缓驶进城门,沐照寒身处其中,如同行驶过万千繁华,霎那间便有熙熙攘攘的声响从四面八方涌来,荡尽一行人的风尘与疲惫。
她掀起一角车帘,便见高楼阔宇,长街通巷,与南地的婉约分毫不同。裴嘉鱼身上明艳又热烈的美丽,便如同这帝京一方缩影,既不容忽视,亦不容拒绝。
“三哥!你怎来的这样迟!”
轻快的呼声乍起,便见街道的另一头,有一形容英朗的少年,着锦衣金冠,跨红鬃烈马,佩一柄无鞘窄弯刀,如同一轮璀璨的朝阳,一路竞驰而来。
“陆家老七!”裴嘉鱼瞧了一眼来人,提起缠在腰间的软鞭,抢出车厢,夺过晏初七手中的缰绳便轻叱一声,纵马向前去,扬鞭而上。
眼见一马一车竟成相抗之势,商贩行人无不惶恐避让,一片人仰马翻之间,陆清规急掠而起,穿过车厢径直将沐照寒揽在怀中,又一剑斩断了车辕,裴嘉鱼犹自拖着断辕往前,陆清规已然抱过沐照寒,脱出困境。
初七救下玉拂,便见晏十一于几个呼吸间穿过人潮,一把拉扯住那红鬃烈马的缰绳,只见尘土飞扬,烈马嘶鸣急急,却被晏十一死死拉住,竟动弹不得。
“陆清规!”沐照寒伏在陆清规怀中,焦急道,“嘉鱼还在马上!”
陆清规冷声道,“自有人管教她。”
话音刚落,便见裴贤裴贞二人已然将裴嘉鱼的马儿拦下,裴贞跃上了裴嘉鱼的马,将她连人带马一道困住,方才冷冷瞧了一眼不远处的红鬃马背上的少年。
裴贤见幼妹无事,反身向着马背上的少年拱了拱手,“旭王殿下,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