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照寒将李樾漓写的悼文放在一旁,唉声叹气的摊开纸笔,写了一会儿,抬头伸了个懒腰,视线不经意扫过悼文,一句话映入她的眼帘“吾茕茕孑立,形影相吊,扶棺长泣以歌……”
她目光钉在那个“以”字上,莫名觉得有些异样,遂将其拿起,见还有一句“他日黄泉相见,相对以视,再解相思”。
沐照寒从头细看,见类似的句式还有几处。
她沉思片刻,眸光一凛,起身在书房中翻找起来。
不一会儿,那本《囚金雀》出现在了她手中,她迅速翻了几页,视线定格在一段上“夜色如墨,沐昭秉烛行至卧房门前,驻足以听,闻得有断断续续的喘息声传出,便知秘药起了效,方推门以入……”
第165章破绽
用“以”字代替“而”,是古夏国的用法,因大岳推崇古夏先贤,便有不少人附庸风雅,也这样用起来。
可古夏灭亡已有千年,一味引用并不合时宜,皇帝便下旨,科举考试中不许滥用古语,否则无论文章如何,皆不入选。
学子们眼见前途都要毁了,还管什么风雅,纷纷弃用,这股风气也很快过去了。
思及此,沐照寒将《囚金雀》塞入怀中,又拿了那悼文,奔向了公主府。
她在自己旧时留下的文墨书籍中翻找一番后,终于寻到一本《孤鸾商录》。
这是许多年前巫山客的书,写的是个丧夫寡居的女子经商的故事,当年杨鸿生不许她看这些杂书,发现了要么撕毁,要么烧掉,这本因其内的风月桥段不算多,又集中在中后期,先生以为不过是寻常话本,且其中有不少关于商贾赋税的描写,觉得看了也能学些东西,这才得以留下。
她借着烛火翻开那本书,寻到了一段描写。
“她见之而喜,正要相迎……”
从前的巫山客,是不会用“以”字替代“而”的。
要知道,这本《孤鸾商录》撰写时,正是古夏文备受推崇的那几年,当时没有这种用法,怎的现在却有了?
她蹙眉沉思一会儿,又骑马离了公主府。
“昨日王府宴饮,可高兴?”
陆缨勤勉,很早便起身,已然阅卷了有一会,见沐照寒回来,便出声询问。
沐照寒心里还想着重芳宫的那句话,手里捧着茶片刻,也不曾应声。
大盛元帝曾得天外陨石,其质如玉,上刻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元帝承天意,顺时势而开辟大盛朝,其石便成为了大盛传国玉玺,乃天子象征。
自承明殿起拟文书以来,传国玉玺一直摆放在陆缨的案头,从未揭开过盒盖,即便是通传文书,新帝常用的,是另一枚天子玉印。
沐照寒略略蹙眉,长公主既出此言,莫非当初卫衡携带出逃的,不仅仅是先帝遗诏,还有传国玉玺?
卫衡既然身死灵川,陆清规多年谋求谢真手中兵权而未动,可见卫衡死时,先帝遗诏并不在他手中。
裴太后以贪墨案诛杀沐氏,想来是意图将先帝遗诏与沐氏一道直接抹杀。
当初卫衡出逃时,必然已将手中遗诏藏于妥帖之处,父亲带回来的那枚玉坠,莫非是信物?
沐照寒用力握紧了手中的杯盏,神色虽然平淡,心底却掀起了许多波澜。
陆缨伸出手,将茶盏自她的手中取过,又将她的手指展开来,握在手中淡淡说道,“孤在问你话。”
沐照寒回过神来,将手指自陆缨手中抽出,跪地垂目道,“臣失礼。”
陆缨重新将她的手指展开来,“不疼么。”
杯沿烫手,她竟毫无知觉,沐照寒瞧见自己已然发红的手指,方才觉出痛来。
“孟砚,去取些药来。”
“是。”
“沐女官何事入神。”
沐照寒抽回了手,思索间低声回道,“昨夜听闻裴五公子先天命数一事,有些感概,是臣无状,陛下恕罪。”
陆缨神色未变,淡淡道,“裴贞。”
“是。”
陆缨打量过沐照寒的面庞,缓缓道,“裴贞如今的命数,已是天意垂怜。”
“何为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