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女抿了下唇,率先笑了起来,她轻笑道:“这话倒是问的有些好笑了,若换做是你落了水,本宫指不定连看都不愿看上一眼。”
西初道:“七殿下不熟水性,自当保全己身。”
“有能力的去救人叫英雄,无能力的去救人叫不自量力,七殿下心知自己做不到,不去添乱便是最好的。”
七皇女愣神,她问着:“你真的是个小宫女吗?”
被问到这种致命的问题,西初又开始结巴了起来:“奴,奴婢幼时住在私塾隔壁,上课时,奴婢偶尔会偷偷去听,这,这些,都是夫子教的。奴,奴婢不懂,但心知夫子教的东西都是好的,便一直记到了现在。”
七皇女倒也不在意她回的是什么话,笑了笑,整个人都放轻松了下来,她随口与西初说着:“过几日本宫也有夫子了。”
西初一愣,又听外头的七皇女道:“是长老院的秋长老,她说本宫已经没有继承皇女的可能了,不如继承她的衣钵,做个长老院的长老。”
那不是挺好的吗?长老院和皇族是这个国家里的两大至高权利,若是进了长老院,可比七皇女当个普通的皇女要强,连女帝的决策都敢驳回的地方,七皇女进了应该不差。
她问:“你也觉得好是吗?”
西初轻轻碰了下唇,回答着:“奴婢觉得很好。”
“往后,秋长老便会教本宫读书写字,明事理,辨是非。”
“你说这好吗?”
西初声音更轻了下,继续回着:“……自是好的。”
外头的七皇女却说:“可本宫听着,你像是觉得不好。”
西初并未想到七皇女会这么敏感,在里头的她,正对着紧闭的房门,她低着头,看着在黑暗中也瞧不见的脚尖处,她说:“奴婢并未觉得不好,奴婢所学也就那么一些,奴婢也教不了七殿下什么了,往后七殿下能有更好的老师来教导,奴婢自然是欢喜的,奴婢只是……只是想到往后七殿下都用不着奴婢了,心里有些失落。”
她教了七皇女挺久了,总有一种家养的小白菜跟别人跑了的奇怪感觉,七皇女也不是什么小白菜,秋长老也不是猪,可她就是觉得……小白菜没了,心里有些酸涩,不想说话,不想搭理七皇女了的奇怪感觉。
外头的七皇女好似并未听出西初话里头的复杂心事,她又道:“你天资愚笨,识得那些字,想必也是勤勉了许久,入了这宫,可就没有私塾里的夫子教导你了。往后本宫的书读的比你多了,自当是比你强上许多。”
“本宫虽不是什么好人,但也知知恩图报四字。”
“今日你便在这,给本宫磕个头,尊称一声老师,往后本宫空闲了,自会指点你一二。”
最后一句话,七皇女说的铿锵有力,将西初这条正郁闷着的水中咸鱼炸了个惊醒。
西初满脸黑人问号:……???
什么东西?
她说了什么?
没有得到西初回答的七皇女沉下了音,“怎么?你不愿?”
“不,不是。”里屋的西初嘴角抽搐了下,她自然是不愿的,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识时务者为俊杰,西初正好是一位杰出的俊杰,她解释着:“这门还锁着呢,西初给七殿下磕头,殿下您也看不见呀。”
这倒也没难倒七皇女,她高声道:“你便磕响些。”
西初陷入了沉默之中。
俗话说,教会徒弟饿死师父,那她现在算是什么回事?欺师灭祖?可是这个试图欺师灭祖的家伙是皇女,而她,只是这长乐宫之中的,一名小小小宫女。
胳膊拧不过大腿,更何况西初这还是细胳膊。
西初,一个优秀的俊杰,相当优秀。
屈从了。
七皇女似乎很高兴,西初虽看不见她的脸,但七皇女与她说话时,声音里带着些笑意,天真如孩童般,现下倒是与她的年纪有些相符了,只是说的话依旧不像是个孩子。
往后有了名师教导,七皇女应该会更加优秀吧?
倒也挺好的,优秀的人不怕有人敢欺负。
昨夜西初不知不觉间就睡了过去,第二日醒来时忽的听见外头有什么声响,有人在低声喊着:“七殿下。”
七皇女似乎在外面陪了她一夜。
西初愣了下,隐约听着被喊醒的七皇女略显哑意的绵软声音,她吩咐着:“将这屋子打开,把人送到回云殿。”
“是。”
门被打开的时候,是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