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中瞥到这小鬼突然想起抓来前听到的消息。
——“原师兄视如己出。”
“呦!视如己出,滚开。”东方炎一脚踢开正剥衣服的许弟子,靠近半弯下腰粗砺的手指宛如手中的火钳狠狠钳住小孩儿的下巴。他眯起眼细细打量着这个小鬼,长得确实一副人样,“原归舟是你什么人?”
要是这小孩儿死之前还受了苦,原归舟得多伤心啊。
东方炎举起了铁烙,将想要掐死原归舟的劲全都发泄在小孩儿的脖颈上,宛如掐着一只小鸡,他看到小孩儿面色涨成猪肝色,目光游弋在一下子就能撕碎的唇被上排牙齿狠狠咬着:“从嘴下手吧……我最讨厌原归舟那张颠倒黑白的嘴巴了。伸舌头——”
东方炎掐着脖颈的手伸出拇指,要野蛮的塞进小鬼的嘴巴拉出舌头来——
“我怕……”小孩儿惊恐的闭上眼,嗓音随着牢狱的烛火一样摇曳,“我、我知道卫斐在哪儿……”
“知道就说!快说!”东方炎铁烙压迫意味十足地几乎贴到小孩儿滑嫩的面容上,些许火星从铁烙上落下灼伤了小孩儿的脸,东方炎几乎勒紧了小孩儿的脖子,“说出来老子给你个痛快。”
“他……他和原归舟在一起……”干涩的嗓音从喉咙中费劲地挤出,仿佛裂帛裂到片刻,停顿几许继续撕裂的断断续续,“他前天晚上、和原归舟在一起!”
“那不是藏宝阁失窃那天晚上吗?”旁观的弟子心照不宣对视一眼。
“果然有他……果然有他……”东方炎五官挤在一起猖狂的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在乌鸦老鼠的唱和下令人毛骨悚然。
火盆的火呼啦啦的响着,炭火蒙上一层白灰,簌簌的落下。
于是在东方炎仰天狂笑的时候,卫斐闭着眼也开心的笑了。
那笑因为不合时宜极快的收了回去,没有人捕捉到。
三清宗人对东方炎的评价,是猖狂、暴虐、易怒、莽撞、偶尔滥杀的土匪,像狮子一样。
土匪可易性,可劝善,可回头是岸。
但卫斐知道……这是一个心胸狭窄的躲在阴沟里的老鼠,茅坑里的蛆虫,浸渍在火焰中的毒蛇。他表现出来的莽撞和残暴,仅仅是其本质的三成。
在掩藏莽撞和暴虐这两方面,他没有用心的误打误撞赢得了“土匪”的美名。
事实上他是毒瘤。
他可以虐杀小孩,可以囚禁同门,可以肢解尸体,可以当着师兄的面表演春宫图,可以放血,可以凌迟。
他真正的暴虐在地皮下淋漓尽致的展现着,五花八门的刑法被东方炎用那双被剑磨砺的粗糙手掌重现着,皮毛的残暴被当做土匪的莽撞因着是峰主的独子而达到一种可以让人忍受的程度。
普通弟子会想:“我顺着他,顺着他就肯定能活……再不济……我勤恳修炼,闻鸡起舞,超越他,成为真传,一定可以摆脱他!”
事实上这座炼狱中,关着一群曾在修行上稍稍领先东方炎一点的弟子。有的是剑法;有的是符箓;有的仅仅是师长那儿的一句夸赞。
卫斐一直以住进这座炼狱为荣,一直以尊享所有刑法为荣……
卫斐拒绝再想下去,再想下去……他怕真的会笑出来。
“还有……凤血……”卫斐惧怕眼神流露出真情而闭上眼睛,瓷白的牙齿因为激动而紧紧咬着苍白的唇瓣,“十个玉瓶子……咳咳,凤血。”
互相撕咬吧。
这肮脏的血液,若能换来两条狗的厮杀,幕后之人的现形,他愿意被抽干鲜血,做成人彘,不入轮回,永坠地狱……
“嘀嗒——”
金色的血液坠地,宛如烈日耀眼的阳光泛着金色的光泽。
骄阳下玫瑰馥郁的味道霎时充盈在逼仄的空间中。
是神圣的凤血。
是一滴抵十年修行的凤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