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身上衣袍的温离与梅鹤卿相视一眼。
屋内主子道:“请去暖阁,再备些糕点茶水。”
“是。”莲净拱手退下。
梅鹤卿为温离系上玉佩,雾蓝流苏垂下象牙色的衣摆,“温晚曾在景阳王府住过些时日,与阿离一同进的京,阿离从前忽悠过这孩子,他如今还将你当作他亲兄长看待。”
温离想起那日小酒肆,末了一笑,“那便是。”
“他是阿离一根灵骨和夫君的一缕魂气凝成的血肉。”梅鹤卿一袭宽袖圆领袍,外袍绣有出尘雅致的兰花,君卿正冠笑曰:“唤阿爹阿娘亦不为过。”
温离抿唇笑了笑,勾住脖子轻吻梅鹤卿的喉结,说:“夫君妙语令为妻颇感悚然,竟不想孩儿都这般大了。”
“要承剥骨之痛。”梅鹤卿在温离眉心落下一吻,万般珍视地说:“辛苦我家阿离了。”
温离已然忘却它究竟有多痛,纵使他在梅鹤卿疼惜的眼神中有所体会,可他现下心底是吃了蜜的甜。
“夫君这般心疼模样,倒真像我生了孩子那么回事。”梅鹤卿撩起竹帘,温离并肩走出,摇扇调侃道。
“很疼,莫不是母亲阻拦,我怕是……”梅鹤卿眸子逐渐幽邃,欲言又止。
“嗯?”温离歪头不明就里地看他。
他凝眸与这双漂亮的眼睛相视须臾,抬手去揉温离的脑袋,倏而轻松一笑,“我怕是恨不得把书撕了。”
温离顿然脑海恍惚,他愣了下,低头笑道:“二爷还有暴躁的时候。”
“有东西要抢走我的阿离,而我因有所顾忌,动不得它。”梅鹤卿声沉几分。
“无妨。”温离听出梅鹤卿的不悦,他牵过衣袂下的手,“抢不走,阿离要和晚之在一起。”
暖阁四面垂帘,轻纱幔帐,内设火炉取暖,放眼能观自然美景,春阳秋月冬暖夏凉,不为茗茶的绝好去处。
“把盏风流尽,醉卧云起时。”季燃手中握有茶盏,敬玉京阒然银银雪幕,一口饮末清香苦荼。
就坐茶案,手剥柑橘的两个刚及九岁的孩童相觑两眼,心里直呼,不懂不懂。
只闻几声笑,季燃回身睹见廊道有二人联袂款款走来,梅鹤卿戏言说:“‘醉卧云起时’,看来这苦荼是扫了季供奉兴致。”
“王爷安好。”温离与梅鹤卿双双朝景司齐行揖。
景司齐怕生的毛病犯了,不免紧张地说:“免、免礼。”
温晚予以安慰地将去皮的柑橘递进景司齐盛糕点的瓷盘,起身要给梅鹤卿行礼,温离睨见温晚小手还缠有纱布,温声道:“坐,伤好些了吗?”
温晚呈拱手姿势僵了僵,探了一眼梅鹤卿,梅鹤卿点头示意他可以不必行礼,温晚方坐下说:“好多了……哥哥。”
温离轻轻抚了抚温晚的小脑袋,“知礼数,懂规矩,却失了孩子天性。”
温晚闻言愣神半晌。
季燃掀袍落座,犹自儒雅地斟茶呷上一口,说:“岂会,我所饮苦荼非苦荼也,乃是玉京的欣欣向荣繁花似锦,是街头巷尾喜逢元日的韵味,茶不醉人人自醉。”
“季郎所言,细细品来甚有淡泊名利,不以世事为怀之心境。”温离剥着柑橘道:“不知我可会错了意?”
“阿离高看些许,琼瑾如今深受柴米油盐琐碎所困,对这几枚铜板还是存有俗念,琼瑾非仙人也,果腹之欲不能弃。”季燃说完,拿起盘中糕点咬进口中。
温离掰开柑橘,将两半各自分给温晚和景司齐。温晚开心地接过自家哥哥递来的水果,景司齐本是忸怩不安,见温晚举动,他才不好意思地双手捧过。
“甚少听季供奉提及琼瑾二字,‘若加绳染功,剖莹乃琼瑾’,自我修行陶染,璞石焉有美玉。”梅鹤卿笑谈,“字取得足妙,寓意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