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国公夫人只是想与夫君团聚,您拒绝在旁人眼里便有扣人为质之嫌。”
裴逸裹着绯红官服,双膝跪在冰冷的地面,苦劝,“传下去,会寒了将士们的心啊。”
亭子里悬有只精雕细琢的鸟笼,里面的金丝雀挨景司忆逗得上蹿下跳。他没看裴逸一眼,难辨喜怒道:“那梅家就不怕寒了朕的心?”
裴逸一愣,满头雾水,“何出此言?”
“你也不知。也是,他做事稳当得很。”皇帝背着只手,另只手拈着根草,一下下戳着雀儿的羽毛,暗暗嘲讽,“那梅二郎替朕料理金家遗留的商铺时中饱私囊,吞了不少,你猜他要做甚?”
“臣,”裴逸心惊肉跳,“臣不知!”
“送北边去了。”
皇帝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陡然令裴逸虎躯一震,委实骇人听闻。它足以颠覆南晋,诛灭梅家一族。
梅鹤卿图谋不轨!
“他为何要私吞千万两银子送往他大哥那,爱卿现下想必心中有数了。”景司忆此刻异常平静,他仍不停逗鸟,像怕吓着笼中玩物似的,“他以为他的行迹能瞒天过海,殊不知朕在金家别院起火那次便察觉端倪了,烧毁了账本不正好可以重做新的来应付朕么?”
奈何那时候皇权不稳,受京四家牵制需梅家来做各中掣肘,他万不能揭穿。
“裴兮可以离京,但要北都侯悄无声息死在北楚。他不死,朕日夜难安。”
梅鹤卿没有异心,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裴逸身形一歪,颓丧地瘫坐在地。他循着话琢磨,送到北边的军队,不正说明梅鹤琅也知晓此事且参与其中。而皇帝要北都侯死于他国是处理这个秘密的最妥当的法子,受天下趋势所逼,皇帝根本动不了替他掌兵守着边境的梅家,但又不能眼睁睁放着梅鹤卿不管,只能先将这侵吞的主谋解决了。
时至今日,裴逸才想通为何陛下嘱托要段愁生几人留在玄都。
书房里有些闷,梅鹤卿便敞了半扇窗户,临窗坐着,点了香炉,旁搁着煮茶的炉子。风荷拎着喜庆的灯笼过来,肩扛着梯子,在主子待的房间门口架起,一来一回把旧的灯笼替换。
听着急促的咳嗽声,他推了门没进去,瞅着主子道:“把窗户关了。”
梅鹤卿当作未听见,翻了一页书。
风荷无可奈何,“您就当是公子托我讲的。”
“闷。”
“那您添件氅衣。”
梅鹤卿只拢拢衣领,正这时,一只黑黢黢的东西从天而降,冲进了屋内,将香炉都打翻了。
风荷也急了,以为是刺杀主子的暗器,鞋也未来得及脱就扑上去,发现这罪魁祸首摔到地上,呼着羽翼丢脸地支起身。
他们都认得这乌黑的家伙是谁,打哪来的。
梅鹤卿也不叫风荷,自己动身上手就去抓,然后把系在爪子上的竹筒取下来。纸条铺直一看,上边赫然画着只王八。
他忽然就笑出声了。
除夕夜炮竹声不断,好心肠的李少爷放府上的仆从丫鬟回家过年,这会府邸空荡荡的没什么人。酒楼订的菜肴送上门了,林兔和莲净到府门提,一人拎两个食盒,剩下的就由酒楼的伙计帮忙搭把手。
温离沐浴回房,见卧房的门漏着条缝,他起疑心,放轻脚步走近,缓缓地推。换鞋处多了一双他不识得的靴子,很干净像是才换不久。
这么明目张胆进他房间,他一下便有了答案却又不太相信心中所想,因为他根本没叫那人来,也未得知他要来的消息。
他一下把门打开,梅鹤卿就穿着伙计的衣服坐在他屋里头。
“卓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