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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实听了造办处太监的传话，果真在值房里等她，她是宫里唯一授了衔儿的女官，十七八岁的年纪，物以稀为贵，进了门官员们都和她搭讪。容实要娶她了，那股得意劲儿了不得，唯恐大伙儿不知道，早就宣扬得众人皆知了。他站在门前看她和人说话，一字一句的，温和有礼，心里升起一股子难以自抑的自豪感。等她来了，忙迎进屋，笑道：&ldo;早上才见的，这会子又想我了？&rdo;颂银剜了他一眼，值房里其他人见状也识相，都借故让开了。她取出香囊给他佩在腰带上，仔细翻到了阳面，切切叮嘱他，&ldo;不能离身，进宫必要带着它，记住了？&rdo;他嗯了声，低头看，挺简单一个揪儿，实在没什么美感可言，便笑话她，&ldo;这是什么样式？怎么从来没见过？&rdo;颂银讪讪道：&ldo;我赶着做了三个，先凑合两天，等我得了闲再好好绣花样。&rdo;他一听挑了眉头，&ldo;你做三个干什么？我一个，陆润一个，燕六一个？&rdo;她拿他没办法，&ldo;你想什么呢！&rdo;自己解了槟榔袋给他看，&ldo;这儿一个，还有一个在我阿玛那里。&rdo;他不太明白了，她这么神神叨叨是头一回，隐约出什么事了吧？他拉了她往后，到院里的箭亭旁问她：&ldo;你预备这个干什么？&rdo;颂银紧紧抓住他的手说：&ldo;我从陆润那儿得了个消息，皇上身上不好，恐怕日子不多了，你要早做打算。这香囊里装了安息香，是用来防瘵虫的，万一要招你觐见，你带着我放心。&rdo;她仰脸看他，&ldo;二哥，咱们怎么这么艰难呢，原以为能有盼头，结果……&rdo;容实回不过神来，升官的喜悦还没有散，结果一个大浪打过来，把他打得晕头转向。他定了定神问她：&ldo;陆润的消息准不准？&rdo;&ldo;他是日夜伴驾的，错不了。我料着是因为我昨儿救了他，他为了还我这个情才告诉我的。皇上那里不许透露，自己知道病势，连太医都不传，只管让宫里人煎药。要不是太后这回寻陆润的晦气，这事儿会一直隐瞒下去，直到瞒不住了为止。&rdo;她靠进他的怀里，惶然道，&ldo;咱们往后怎么办？&rdo;他收紧手臂揽住她，吻吻她的额头说：&ldo;别怕，靠山山倒，靠海海干，只有靠自己。真到了这个地步，我只有想法子除掉他。&rdo;颂银骇然，&ldo;你是说……&rdo;他点头，&ldo;趁皇上健在，还活动得开。等到龙御归天了，一切都晚了。&rdo;&ldo;不成。&rdo;她扣着他的手臂说，&ldo;我不许你这么干，他那么精明人儿，光是跟前戈什哈就有二三十，上哪儿都是一大帮子人前呼后拥着，你别冒这个险。其实你们之间没有深仇大恨……&rdo;容实龇了牙，&ldo;他要抢我媳妇儿，都闹了两回了，还没有深仇大恨？我要不吭声，你就是他的了。万一他御极，还有我喘气的地儿吗？&rdo;他抓着拳头说，&ldo;我豁出去破罐子破摔，先下手为强。&rdo;&ldo;别撒癔症了，就为一个女人要闹得你死我活？&rdo;她叹了口气安抚他，&ldo;就你那股唯恐天下人不知的劲儿，都知道咱们是一对了。他要是登基，皇帝抢臣子老婆，他还要脸呢。&rdo;&ldo;万一他不要脸呢？&rdo;她给问住了，慢慢松开手，凝目看他，&ldo;那就是咱们没缘分。横竖你不许轻举妄动，这不是小事儿，家里那么多条命，是好玩的吗？&rdo;她环顾四周，见没人才又道，&ldo;领侍卫内大臣不是你一个，你活泛点儿，有什么推给别人干，千万别出头。&rdo;皇权之下哪里还有他们这些为臣的活路，杀不得也得罪不得，实在窝囊死人。他说：&ldo;真到了那天，大不了辞官回江南。&rdo;可他心里也明白，哪那么容易！落到情敌手里，挤兑也挤兑死你。他和颂银的这场爱情平顺而温情，所有的阻力都来自豫亲王。一旦这最大的障碍称帝，以后的路怎么走？除了放弃别无他法了吗？她重又圈住他腰，埋在他怀里说：&ldo;那我也辞官，我跟你去江南，做你的少奶奶。&rdo;他笑起来，&ldo;真话？不许撒谎。&rdo;她坚定地嗯了声，&ldo;我不撒谎，就跟着你走。你到江南我就到江南，你做买卖，我给你打算盘。&rdo;&ldo;那还了得，大材小用了，让皇上的内大总管给我做帐房？&rdo;他笑了笑，慢慢沉寂下来，挑起她一簇头发在指尖捻着，喃喃道，&ldo;惟愿皇上时日再多些，至少等到郭贵人的孩子落地，要是位阿哥，也许还有缓。&rdo;